第11章 没有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夏欣把刘素梅送回了养老院后，就回到了夏翠兰家。
夏翠兰家在小镇上，旁边就是个麻将馆。
夏翠兰是个家庭主妇，他的丈夫刘德武是个货车司机。
只要夏欣放假回到夏翠兰家，夏翠兰就什么活都不干了，跑到旁边的麻将馆里搓麻将。
这天，在刘素梅打电话的催促下，夏翠兰带着夏欣去了教育局贷款。
回到家后，夏翠兰用命令式的口吻丢下一句话：“夏欣，中午你姑父要回来，多煮点菜。”
话音刚落就急匆匆地跑到了麻将馆搓麻将去了。
夏欣穿着围裙在切着辣椒，赶紧应声道：“好。”
夏欣满头大汗地翻动着铲子，时不时抬起手臂用衣袖楷去额头的汗水。
当夏欣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时，就看见了冯德武进门把车钥匙扔在桌上。
冯德武挺着肥大的啤酒肚，脸上一向都是严肃的表情，眉毛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肉痣，有时心情不好了喜欢板着一张脸，看着着实是有些吓人的。
“姑父。”夏欣把放在桌上。
“嗯。”冯德武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那是他作为一家之主吃饭时的专属座位。
夏欣把做好的五个菜都端上桌后，又跑去叫了在搓麻将的夏翠兰和在房间里打游戏的表哥冯天皓吃饭。
冯天皓从毕业开始不想出去找工作，就一直在家啃老，天天打游戏，身形微胖，每天的头发都是凌乱的，脸上的黑眼圈很重。
饭桌上，夏翠兰一个劲地给冯天皓夹菜，“来儿子，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这体型难道不是胖了吗？
冯天皓一副还没睡醒的状态，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不断地往嘴巴里送饭。
夏翠兰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她重男轻女的思想自然是要当宝贝一样供着。
夏翠兰手肘撑在饭桌上，拿着筷子在菜里面挑来挑去，睨了夏欣一眼，“明天是不是去学校了。”
“是。”夏欣小声道。
夏翠兰语气带着轻蔑：“去了学校之后不要给我想着谈恋爱。你是不配跟学校那些女孩子比的。我和你姑父把你养这么大，你以后要好好报答我们，不要做出犯贱的事情。
夏欣小心翼翼的伸手去夹菜，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低着头不敢看夏翠兰，努力调整自已的呼吸，不让自已流眼泪，“好，姑姑，我知道了。”
如果当着夏翠兰的面哭了是会被打的。
每次吃饭对夏欣来说，都是煎熬的，窒息的，她不敢夹菜。
只要是表哥喜欢吃的东西，她只能说不喜欢吃。
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是默默地吃着饭，夏翠兰他们也从来都不会往她碗里夹菜，也从来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等你毕业了就回县城当个小学美术老师，这样子也好找男朋友。当初让你选师范院校你不选，偏偏选个美院学出来一点用都没有，还费钱......”
饭桌上只有夏翠兰一直在自言自语地念叨，其他人都不发一言。
冯德武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其实夏翠兰说出来的这些话都是他要求的。
他在外人眼里一直扮演着一个不吹毛求疵的形象，在背地里他要借夏翠兰之手掌控着所有。
以夏翠兰的爆脾气，有时候跟冯德武吵架是难免的，因为冯德武不是软柿子。他们经常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每次吵完架，最倒霉的夏欣就成了受气包，他们总是借夏欣家务活没干好为由，来辱骂她，以此来发泄他们自已烦躁的情绪。
就连冯天皓因为父母吵架了，心情不好时也会吼夏欣。
夏欣每次都是第一个吃完饭的，虽然碗都是她洗的，但是她不管自已吃没吃饱，绝对不能让自已最后一个吃完饭，因为害怕被骂。
夏翠兰把碗撂在桌上，也念叨累了，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夏欣，“去把碗洗了。”
夏欣起身，“好。”
饭吃完了，悬着的心也落下了。每次被夏翠兰数落，夏欣的心里就心惊胆战。
到了晚上，夏欣把去学校的行李收拾好后，洗完澡。就躺在了客厅里那张硬邦邦的长木椅上。
在夏翠兰家生活的这些年，这个长木椅就是她的床。夏翠兰家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夏翠兰和冯德武住。一间是冯天皓的房间。
她没有自已的房间，没有自已的衣柜，也没有自已的尊严，被打骂了也不能有自已的情绪。
想哭的时候只能趁夏翠兰他们不在家时躲起来偷偷地哭。
哭过之后要用毛巾洗脸，不能让她自已的眼睛看起来很红，不被别人发现。
终于到了第二天开学，苏婷和夏欣在同一所大学，苏婷的爸爸就开车接上夏欣带着她一起去学校了。
到了学校，夏欣报完名，把宿舍里的行李收拾好之后。
就背着书包出了门，打算去找苏婷一起吃饭。
走在路上，就接到了刘素梅打来的电话。
夏欣把手机放在耳边，亲切地叫道：“奶奶。”
电话那头传来关切的声音：“欣欣，东西收拾好没有啊。”
“刚刚收拾好了。”
“奶奶那天晚上在你书包最里面的那个小袋子里塞了2000块钱。你好好收着，别掉了。”
闻言，夏欣赶紧打开书包，拉开最里面小袋子的拉链，书包里的小袋子一般不装东西，夏欣这几天根本不知道里面有钱。
看到那一叠红色的钞票，夏欣鼻子一酸，泪眼朦胧。
哽咽道：“奶奶，你是不是把他们给你的钱都给我了。”
夏欣知道她老人家没钱，这些钱都是过年过节的时候那些亲戚朋友来看她，还有夏翠兰偶尔也会给点钱给她。都是她一点一点攒的。
刘素梅在电话那头听出了夏欣的哽咽，知道这孩子又要哭了，就开玩笑地说：“哪有，别小看了奶奶，奶奶还是有点钱的，你在学校别舍不得吃，天冷了要记得多穿衣服。有什么事就跟奶奶说，知道吗？”
听着奶奶的唠叨，夏欣的心里觉得好温暖，好幸福。她真想就这样听一辈子。
夏欣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应道：“好，奶奶，我不会舍不得吃的。”
电话那头又关切地问：“欣欣，你现在吃饭了没有啊？”
“还没有的，我现在准备和苏婷去吃饭。”夏欣说着朝远处的苏婷招手。
“好，那你快去吃饭，别饿着自已，奶奶也要和王奶奶去散步了。”
“好，奶奶你注意身体。”
挂完电话后，刘素梅躺在病床上，手背输着液，床头架子上挂着药水瓶，输液管里的药水在一点一点地滴着。
旁边的护士调动着输液管上的滚轮，“阿姨，您老人家生病刚刚怎么不告诉你孙女啊？”
病床上的刘素梅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完全没有因为生病而担忧，“我这把老骨头了，生病是常有的事，她今天第一天开学，要是告诉她了她又要一来一回的跑，省得她担心。”
旁边的护士替她掖了掖被子，跟她聊了几句之后又去忙了。
……
挂完电话后，苏婷跑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
看到夏欣眼睛红红的，面露担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就是我奶奶，她偷偷往我书包里塞钱。那钱是她一点一点攒的。”
“你奶奶对你真好。”说着又撇了撇嘴，“不像我爸妈，从来不会给我制造这样的惊喜。”
“是啊，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夏欣眼睛还泛着红。
苏婷见状立马转移话题，不想让她那么难过。
搂着夏欣的肩膀往食堂走，“带你去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两人一路上聊着笑着进入了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