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无数黑甲骑士从身后湖畔突然现身,呼厨泉惊得几乎落马!

这种号角,这种装备,绝对是辽东铁骑无疑!

至于那面荀字将旗……

辽东郡国国相正是姓荀!

呼厨泉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身后突然出现的骑军乃是辽东铁骑,但依然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战前我明明派人将附近探查得清楚,并无埋伏,这支辽东铁骑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莫不是我眼花了?或是海市蜃楼?”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重重一巴掌。

吹响号角后,那支铁骑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就朝呼厨泉的后军发起了攻击!

呼厨泉的后军只有不足千骑,而且此前一直都是背对东边,面朝西边战场,急切间压根没法转向!

不过数十息的功夫,这支突然出现的辽东铁骑就狠狠捅进了呼厨泉的菊花!

呼厨泉的后军一时间人仰马翻!

身陷重围的管磬此时也注意到了自东而来的荀字大旗,以及呼厨泉后军方向的骚乱。

他灵机一动,扬鞭大笑道:“辽东大军已至!胡贼败了!众将士随我破敌!取呼厨泉首级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正徒步朝匈奴大军反击的辽东军将士闻言愈发士气高涨,用尽平生力气齐声高呼。

“胡贼败了!管王万胜!”

战场东面,冲入匈奴后军的辽东骑军听见,也纷纷高声应和。

“胡贼败了!管王万胜!”

原本还在奋力围杀管磬的匈奴骑兵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辽东军呼声,一时不明所以,正待回看自家大王号令,却见呼厨泉金盔早已不见踪迹,连那长杆也被烈火烧毁。

在他们眼前,阵中管磬数骑和数百徒步残卒虽然剑甲俱残,但依然高呼酣战,一时竟无法拿下!

身后数百步外,辽东铁骑的号角声和匈奴战士的惨叫声不断传来,令他们心惊胆寒!

战局在最后一刻被逆转,再加上失去指挥,换做任何一支古代军队都要崩溃,更何况是本就不以纪律见长的匈奴军?

不知是谁带的头,数千胡骑突然一哄而散,拼命地策马朝南逃去!

阵中的呼厨泉见状也是长叹一声,带着十几名亲卫调转马头,朝南逃去。

败了!

又败了!

明明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就能击杀管屠!

数万大军围攻管屠数百人,结果居然还是惨败!

这管屠,难道真是上天派来惩罚大匈奴的魔神吗?

逃跑中的呼厨泉无比沮丧,一时只想死在这战场上算了!

不过很快他又咬紧牙关,再次凝聚起斗志来。

方才他看得真切,东边翠屏湖畔袭来的辽东铁骑,只有数百!

就算汇合管屠残兵,也是兵不满千!

这么点兵力,根本不可能全歼此地万余骑兵!

只要逃回庚水南岸大营,再收拢败兵,他呼厨泉依然拥有几十倍的兵力优势!

这仗还有的打!

……

战场之中,匈奴骑军大队纷纷拨转马头,卷起烟尘,朝南溃退而去。

战场上只留下一地死尸,无数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尸堆中踽踽独行,哀哀低鸣。

失去坐骑的辽东军残兵还有百余,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胸口剧烈起伏着。

哪怕久随管磬,似这等奇迹般的反败为胜,还是让所有人不敢相信!

在他们身前百余步处,管磬带出冲阵的骑队只剩四骑,也是愣愣地立在原地,傻看着匈奴大队如潮水般退去。

哪怕是管磬本人也不敢相信,自已居然真的赌赢了!

他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会有一支辽东骑军突然出现在匈奴人后方?

从真定到庚水,再从庚水到此地,他不过是循着唯一正确的道路,一路赌命而已!

以五百铁骑对阵六万匈奴,身为弱者的他根本没得选!

不过如今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自已寄予厚望的那位王佐之才,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他身旁!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一如另一个世界,他在兖州挽救魏武基业!

“但哥可不是曹阿瞒,这辈子都不会给你送食盒的……”管磬在心里暗暗嘟囔了一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公孙瓒响亮的哭声。

扭头一看,却见那位白马将军已经在尸堆中找到了公孙越的尸身,正紧紧抱在怀里,痛哭不已。

这个世界的公孙瓒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纯粹武将,在管磬麾下听命杀敌而已,心思单纯得多。

他与这个随他一起投军,又一路做他副手至今的同族从弟,平日关系极好,犹如亲兄弟一般。

如今骤然阴阳两隔,怎能不痛彻心扉!

他嗓门本大,哀恸之下更是哭得声嘶力竭,闻者无不垂泪。

听见他哭声,管磬才想起怀里还抱着个伤员,赶忙低头去看,却见赵真身上甲叶破碎,几处伤口流血不止,但还有微弱呼吸。

他赶忙翻身下马,从鞍袋里取出浸过药液的干净棉布,替她捆扎伤口。

他前世是学过急救包扎的,随身急救用品也是辽东产的上等货,三两下就帮赵真止住了血。

只是战场急救就是这么个意思,这姑娘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得看命。

就是这么会儿功夫,东边那数百辽东铁骑已经赶了过来。

骑队之中,一名身着寻常军将甲胄,腰佩长剑的骑士策马来到管磬身前,滚鞍下马,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道:“主公无恙否?”

管磬低头一看,却见自已衣甲残破,甲缝里挂满了羽箭,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已的血。

他搬运气血,感受了一下,发现精神还算健旺,应是受伤不重,便随手去拔甲缝中箭矢,口中笑道:“我无事。文若如何会在此处?”

荀彧见状,主动去帮管磬解甲拔箭,包扎伤口,口中答道:“我闻幽州边墙崩塌,恐主公有失,因此扣了安平港海船,载骑兵五百渡海而来。”

“在大沽港登岸后,又改乘内河大船走胡灌水航道至翠屏湖,本想在城东码头下船,却意外发现主公与匈奴大战。”

“我已下令调辽东铁骑三千,并杂胡义从骑兵五千,走辽西通道入关驰援幽州。算算行程,应该还要半个月才能到……”

管磬闻言叹道:“若非文若来救,我几乎死于此地了。这时昊天让文若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荀彧闻言谦虚了两句,突然又问道:“主公,幽州战局如何?主公为何不依托蓟县城防作战,却要以弱势兵力与匈奴野战?”

管磬苦笑一声,把眼下的局势讲了一遍,又摇头道:“上谷、渔阳二军不知在何处,呼厨泉虽然退去,但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他话音未落,就见荀彧眼中神光一闪,大声道:“主公!此时不可罢兵,当速追呼厨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