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功亏一篑？
蓟县北倚燕山，南临庚水，城池坚固，自前燕时就是幽州第一重镇。
齐国夺取幽州后，延续了燕国在幽州的边防体系，继续将蓟县作为幽州边防的后勤枢纽。
七年前管磬随齐帝北征时，专门加固了蓟县向西、向南的官道，又拓宽了庚水航道，使五百料的内河大船可以从大沽港直接行驶到蓟县东门外的码头。
至此，蓟县彻底成为了北地的物流中心，商贾往来不绝。
可惜匈奴人的入侵彻底打破了昔日的繁盛景象。
庚水渡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宽阔官道，驿丞王七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天杀的女帝！天杀的渔阳王！往年管王在时，匈奴何曾敢靠近幽州边墙？如今居然杀到涿郡、中山国去了！即便是弱小如前燕，也不曾让胡贼如此猖狂！”
一旁管渡船的小吏刘二闻言嘿嘿笑道：“王驿丞，毁谤君上，该当何罪啊？”
王七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女帝无道，渔阳王昏聩，还不让人说怎的？你若有种就去城中都督府告举我吧！”
刘二苦笑摇头道：“商旅断绝，渡口也赚不到钱，我还在愁家中米粮，哪有闲心去告举你？何况渡口众人，有几个不咒骂女帝，怀念管王的？我告得过来吗？”
“你知道就好！”王七冷哼一声，起身道，“我去巡视仓禀，你看着点渡口！”
刘二正待答应，却突然张大了嘴巴指着南方道：“那是什么？”
王七扭头一看，蹙眉道：“看扬尘，是大队骑军来了……莫非是上谷、渔阳二军返回了？他们不是去救浮阳了吗？”
就在此时，二人突然看见烟尘之中闪出一队骑兵，皮帽皮甲，手持弓箭，撒手就是一轮箭雨！
刹那间，王七胸口便长出了数根箭尾，箭羽还在晃动不止！
王七捧着胸口呆愣片刻，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刘二吓得几乎瘫倒，扯着嗓子长声嘶喊，“胡骑来了！”
……
一个时辰后，渡口已经被大队匈奴骑兵占据。
在弯刀和皮鞭的驱使下，刘二和百余船工不得不驾驶渡船，把一船船的匈奴人运到对岸。
庚水是自西北向东南的河流，蓟县就在庚水东北十里之外。
此时，庚水北岸已经聚集了三千匈奴骑兵。
奉呼厨泉之命，领万骑为先锋的匈奴姑夕王哲衍意气风发地登上了一座小丘，望向北方蓟县的高大城墙，哈哈大笑。
“终于赶到了！蓟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等拿下此城，整个幽州都将成为我大匈奴的牧场了！”
属下纷纷拍马屁道：“大王六日行军四百余里，抢占蓟县，必是此战头功！管屠远在常山，纵使背生双翅，也不可能追得上大王！”
哲衍愈发得意，心中暗忖道：“中夏富庶，如果能在幽州做个城主，驱使中夏人为奴，替我种粮织布，岂不是比在草原上辛苦放牧强多了！回头一定要向左贤王求一座城池作为奖赏！”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山下乱糟糟的骑兵。
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妥，于是对左右将领喝道：“蓟县还没拿下，大军就如此纷乱，成何体统！你们速速返回本部，整理队列，派出哨探警戒！”
众将领闻言，心里都是老大不乐意。
大军六天狂奔四百里，所有人都累得要死，蓟县附近又没有敌人，让战士们放松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
不过既然是哲衍发话，众将也只能遵从，呼呼呵呵地策马下山，整理队伍，惹得山下胡骑又是一阵大乱。
眼看属下遵从命令，哲衍心中方才稍稍安定。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惊呼。
“那是谁家骑军？”
哲衍扭头一看，却见数百步外的一座小山丘上，一队骑兵刚刚登顶。
队中没有将旗，只有一面三角火焰牙旗。
哲衍知道，这面牙旗代表的是中夏骑兵一屯，也就是百骑。
见对方兵力这么少，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想必是城中哨探逻骑吧……张举已降左贤王，上谷、渔阳二军都不在附近，不必在意。”
话音未落，他便听到手下惊呼道：“大王！那支骑队向我们冲过来了！”
……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一座土丘之后，率领一屯骑兵先行的关羽迎上了从前方返回的十余骑哨探。
领头的是一位双腿颀长的骑士，虽然满面风尘，但一双大眼明亮闪耀，精神奕奕。
此人正是赵真。
她飞驰到距离关羽几步远的地方方才勒马止步，急声道：“关屯长，胡骑已有数千骑渡过庚水，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按照管磬的计划，辽东军应该抢在胡骑前面赶到蓟县城下，截断庚水，把胡骑堵在庚水南岸，确保他们无法靠近蓟县。
然而紧赶慢赶，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这确实不能怪辽东军无能。
辽东军从真定城出发，要从中山国、涿郡北部绕开匈奴大队，全程近七百里！
而匈奴左贤王部原本在中山国都附近，本就距离蓟县更近，又不需要绕路，全程只有四百里！
就算管磬是靠飞鸽传书收到的消息，比呼厨泉早一天出发，七天走完七百里也已经是极限了！
眼下辽东骑军大队还在十里之外，而匈奴姑夕王所部已经有三千骑渡河了！
得知这个消息，关羽脸色也不禁一沉。
他知道辽东骑军已经尽了全力，换做是天下任何一支骑军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但战争比的不是谁更努力！
抢不到庚水渡口，辽东军必败无疑，甚至整个幽州都要落入胡贼手中！
难道管王终究是功亏一篑？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关羽压了下去。
他翻身上马，举矛一招，“走！我们上前探查！”
在赵真的带领下，百余骑兵很快抵达了庚水渡口附近的一座小山丘旁。
关羽下马登坡，将身形隐藏在灌木后，仔细瞻看匈奴阵势。
只见庚水之中，数十条渡船正在将匈奴骑兵一波波运往北岸。
北岸之上已经聚集了三千多匈奴人，正乱哄哄地分作几队，喝着水吃着干粮。
匈奴人毕竟不比中原军队军纪森严，六天跑四百里路已经让这群疲惫到极点匈奴士卒完全忘记了纪律和队列，甚至连警戒哨探都没有撒出！
全军上下也没人会想到，蓟县附近居然还有一支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军队！
看到这一幕，关羽立刻察觉到了战机，沉声喝道：“胡贼可击！”
赵真立刻明白了关羽的意思，低声道：“我这就回报管王，调大队来攻！”
然而就在这时，二人都看到对面山坡上的大纛下，一名衣饰华丽的胡王说了声什么，便有十几骑冲下山坡，开始整理队列！
关羽瞳孔一缩，重重一捶地面。
“等不得了！”
“我自领军冲阵！赵屯长速速回报管王，率兵来援！”
“全军听我号令！上双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