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管磬手指舆图,沉声讲解。

“张家是幽州豪强,张举在幽州为官日久,声望不低。不过此人从未在边军中为将,最多能控制州郡兵(地方部队),肯定控制不了上谷、渔阳两支骑军,缘边堡寨守军也不会听他指挥。”

“我猜他必然是诈称幽州都督军令,将上谷、渔阳两军远远调开,再派人联络呼厨泉派兵增援。”

“因此,我们一方面需要阻止呼厨泉进入蓟县,另一方面则需要找到上谷、渔阳两军,让他们火速回援蓟县。”

“只要我们能及时会合上谷、渔阳两军,在蓟县城下击破呼厨泉所部,蓟县军民必然不会继续跟随张举!”

“唯有如此,这盘死棋,才能走活!”

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赵真突然问道:“那我们要如何阻止呼厨泉进入蓟县?又要去哪里寻找上谷、渔阳两军?”

管磬沉声道:“上谷、渔阳二军好找。我军哨探已探知呼厨泉本部在中山国,张举必然不会将二军调往中山国方向,以免挡住呼厨泉进军的道路。因此,这两军只有可能去渤海郡!”

“至于如何阻挡呼厨泉,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先兼程赶往蓟县,设法利用城南庚水阻击,支撑到上谷、渔阳二军来援……”

说到这里,管磬朝崔广拱手道:“为此,还需劳烦崔太守三件事。”

崔广赶忙还礼,“管王但请吩咐,崔某必尽力而为。”

管磬道:“其一,真定一战,我军有重伤将士二十余人无法随军,还请崔太守代为照料。”

“其二,请崔太守调拨辽东辎车三百辆助我军运输粮秣辎重,并多调弓弩箭矢给我军使用。”

“其三么……中山国被匈奴占据,我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去,还需要一位熟知地理且精擅骑术的向导,还请崔太守帮忙寻找。”

崔广连忙拱手道:“管王放心,此三件事包在下官身上!”

管磬微微点头,旋即脸色一肃,“既如此,传我将令!全军即刻轻装,除粮秣、军械外,所有辎重一律抛弃!”

“明日午时,全军开拔!”

……

崔广的政务能力相当合格,短短一日功夫就将管磬所需的辎车调集完毕,还装载了真定武库的强弓硬弩千余,羽箭弩矢五万余支。

此外,他还调派了五百精壮郡兵作为辅军,随军搬运辎重。

这五百郡兵虽是步军,但完全可以乘坐辎车行军,不会拖累速度。

管磬击溃东胡卢王所部本就缴获了大量马匹,有了这支车队和辅军,立刻就组建起了一支全骡马化的军团。

辎重问题虽然解决,但在向导问题上双方却犯了难。

因为中山国已经被胡骑彻底攻陷,想要带着一支人马上千、大车三百的军队在不惊动胡骑的情况下穿越中山国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不仅需要对中山国的大小道路极为熟悉,向导本人还必须身手高明,能统领轻骑为哨探,引导大军前进!

崔广遍寻真定城,却发现能满足管磬需要的向导只有一人,就是赵真!

赵真的母亲是中山国公主,常随母亲回中山国省亲。

她从小跟着自家外公,也就是中山国王,在国内四处巡猎,对国中大小道路了如指掌,本人又是主修弓箭的五品高手,耳目极为灵便,堪称顶级斥候!

换做其他人,要么不熟悉中山国道路,要么自身实力不足做不了哨探头领!

然而赵真的身份却让管磬和崔广都犯了难。

崔广自不必说,若是赵真在军中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位常山太守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管磬虽然心里不在意赵真随军,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就算他是名满天下的辽东郡王,让当世七大国之一的皇室公主给自已做马前卒也未免过于托大了些。

面对崔广的极力劝阻,赵真丝毫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收拾了行囊马匹,又点选了一路跟随的自家亲卫,便到辽东军营中报到来了。

崔广苦劝无果,只能一路跟到了管磬面前求告。

管磬思虑再三,屏退左右,只留下赵真、崔广二人,这才朝赵真端正行礼道:“晋阳公主殿下,外臣管磬有礼了。”

赵真愣了半晌,旋即脸色涨得通红,“你……你怎么知道……”

“我闻赵国皇帝陛下只有一女,而殿下的五火七禽功痕迹明显,外臣如何猜不到殿下身份?”管磬解释了一句,旋即肃容拱手道,“殿下高义,外臣心领。不过兵凶战危,殿下身份尊贵,外臣不敢使殿下随军冒险。”

赵真闻言顿时柳眉倒竖,“若论身份尊贵,管王难道不如我一个闲散公主吗?管王救我大赵百姓,此恩不报,我有何面目回见父皇?”

说着,她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长箭,一折为二!

“赵真在此折箭为誓!此役乃我自愿从军击胡,纵然没于军中,也是命中注定,与他人无关!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誓言还是很有神圣性的。

赵真折箭为誓,也就相当于是给崔广出具了免责声明,崔广一时也没有立场再劝。

至于管磬一个外臣,就更没有立场劝阻了。

事实上他还巴不得赵真能随军呢!

这位晋阳公主是实打实的五品高手,而且修炼的是《五火七禽功》,擅长弓箭,在战阵上的作用甚至不亚于一位四品的近战武将。

此次出征,管磬要以不足五百骑军拦截匈奴左贤王本部数万骑,敌我实力悬殊,能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见崔广语塞,他立刻顺水推舟道:“殿下既然决心已定,外臣也不好阻拦。只是你我需有言在先,既入我军中,便当遵我军中号令!殿下若能从便罢,如若不能,还请就此返回真定!”

赵真扬眉道:“我自幼习武,常随父皇在军中行走,自然知道军中规矩!既入辽东军中,便是管王麾下骑将,怎会不从管王号令?你我击掌为誓便是!”

管磬哈哈一笑,伸手与她击掌三次,旋即取出一只令牌递了过去,“既如此,便请殿下为我军中斥候屯长,点选骁锐,为大军前驱!”

赵真当即端端正正地朝管磬行了一记军礼,恭敬接过令牌。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