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造反易，民心难
雪地里。
高欢骑着一匹马在前，高澄、高敖曹二人骑马在后。
“叔公，我们现在去哪个村？”高澄问。
“哦，我们现在是去天鹰堡王家，这是我们信都士族领袖，是出自琅琊王家一脉。” 高敖曹说道。
他看了看高澄被冻得通红的脸，怜爱地说：“你冷坏了吧？”不等高澄回答，从怀里拿出半张饼，递给高澄：“来，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高澄接过饼，但不吃，说“叔公，我等阿爷和你都饿了一起吃”。
高欢在前面问：“高澄，这是我们出来拜访的第几个坞堡了？”
“第八家”，高澄脱口而出。
“这八家情况怎么样啊？”高欢问。
“三家没让我们进门，三家进门了没水喝就让我们走了，一家能进去喝水，还有一家留我们吃饭。”高澄说。
“高澄，你觉得累吗？”高欢问。
“不累。比去幽州时候强太多了，那时候没吃没喝，还天天担心被人杀了”，高澄说，“现在有阿爷和叔公在，澄儿什么都不怕。”
“那你知道那些坞堡为什么不给我们水喝，甚至不让我们进门？”
“知道，皇上新立，他们担心我们打败了，连累他们。”高澄说。
“你觉得我们能打败尔朱兆吗？”高欢问。
“尔朱伯伯就是蠢驴一个，打败他不是很简单吗？”高澄说。
“蠢驴？哈哈哈”，高敖曹听到笑弯了腰，“尔朱兆听到肯定气死。”
“尔朱伯伯对你不好吗？”高欢问。
“尔朱伯伯经常给我吃好东西吃，还说嫁一个姐姐给我做老婆呢”，高澄说。
“如果爸爸要杀死尔朱伯伯，怎么办？”高欢问。
“杀就杀了。伯伯是好人，但是尔朱家到处造孽，做错了事，肯定要付出代价，是吧阿爷？”高澄说。
……
半天后。
天鹰堡前。
天鹰堡沿山而建，连绵数里，蔚为壮观。
天鹰堡同样闭门。
三人到门前，高欢朝着门楼大喊：“我是高欢、高丞相，这位是渤海高氏高敖曹，这位是犬子高澄，现在求见王胜堡主。”
门楼上听到后，回复一句：“我去禀报族长，你们稍候”。
大概一刻钟后，大门打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汉族老者，在数名劲壮大汉陪伴下，走了出来。
“小老儿来迟了！贵客登门，快请！”老者稍一拱手，然后请三人入内。
三人下马，劲壮大汉接过缰绳，三人随着老汉上前。
“小老儿是管家王冲，我们家主现在已经在客厅候着各位，切勿急躁。”老者笑吟吟地说。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天鹰堡情况。高澄看着进门后，道路都是往上走，而且居然有数重布防，道路弯弯曲曲。
“这位小孩哥，大名怎么称呼啊？”老者问。
“谢谢公公，我叫高澄”，高澄回答。
“真是英雄出少年！我们族中，你这样年龄的，还在放牛玩泥巴，你就随大人出来谈大事了，前途不可限量啊！”王冲夸高澄道。
“过奖了过奖了，只是带他来见见世面！”高欢哈哈大笑，然后问：“叔爷，你们这里道路弯弯曲曲，可有门道？”
王冲转过身，惊讶地扫了一眼高欢：“高丞相真是神人！这是按九宫八卦布置的，我们天鹰堡始建于大晋元康年间，历代增建，至今已有两百多年，从未被攻破。”
高敖曹眼露精光，不由喊一声“好”。
一刻钟后，三人在天鹰堡会客厅，见到了家主王胜。
王胜是个五十岁左右男人，约莫五尺五高，短胡须，脸白白净净，说话声音有点尖。
“半月前，我接到高乾来信，告知我你们即将来访。你们的来意，我大概也知道，不过我想听听高丞相怎么说。”王胜说完，捧起茶喝一口。
“怒我直言。我高欢意欲荡平尔朱氏对天下的流毒，所以拥立新皇。今天前来，希望家主能予以小弟支持，出粮出兵，我高欢愿指天发誓，他日必予厚报。”
“你们数万人马，怎么抵挡尔朱氏十数万大军？”王胜一脸平静，“你兵力连葛荣那时候都不如，当时尔朱荣只派出数千骑兵，就把葛荣数十万大军打败了。”
“明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尔朱荣八千骑兵不假，但前锋是我兄弟侯景，我当时也是领军都督之一，擒葛荣、降众将，实乃我们兄弟之功，和尔朱氏何干？何况，葛荣已失河北民心，但如今，我已获得数个河北大族支持，小弟我也出身渤海高氏，和高乾、高敖曹同族。”高欢边说边看王胜脸色。
“你打算怎么击败尔朱氏？”王胜问。
“明公可能不知，但高欢却知尔朱氏兄弟虽多，兵力虽众，非但无一人主担，几方还是面和心不和。尔朱世隆贪而不知兵，尔朱兆勇而无谋，尔朱天光远避关中，尔朱仲远草包一个，这几人中，相互不服，立新皇尔朱世隆未告知尔朱兆，可见其实际是一盘散沙。”高欢接着说。
“我问你怎么击败尔朱氏”，王胜继续问。
“叔公，我阿爷意思是，可分化分割尔朱氏，逐个击破。”高澄在一边说。
王胜看了高澄一眼，哼了一声。
“对，主要分化分割，谁可匹敌我们有楚霸王之称的高敖曹高大将军？明公可否听说，敖曹带十数骑，未披甲即击溃尔朱羽生五千人。”高欢说完之后，看着王胜。
高敖曹一看有点冷场，马上说：“河北，这一二百年来，我们汉人一直受胡人欺凌，现在，我们汉人高家出了高欢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让我们看到摆脱胡人统治希望，这里，敖曹给家主承诺，无论我们与尔朱氏胜与败，必保天鹰堡平安！”
王胜沉吟片刻，说：“既然敖曹这么说，我天鹰堡可派出三百骑兵、七百步兵，五千石米粟，协助丞相。”
晋阳霸府。
“杀我叔父，还新立皇帝”，尔朱兆对着手下众都督嗷嗷叫。
他抽出腰刀，啪一声砍下面前案桌一角，砍完之后，喘着大气坐下来。
“妈的假仁假义，天柱啊，你看高欢是什么狼心狗肺，你尸骨未寒，他就背叛我们尔朱家了！”说着说着尔朱兆开始哭了。
手下众都督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一会，尔朱兆心情平息下来，问：“绍宗，你说说，我们怎么才能打败高欢？”
“禀王爷，请问，天柱是怎么打败葛荣的？”
“那时候，侯景、贺拔胜他们都在，现在他们在哪呢？”尔朱兆看着慕容绍宗，叹了一口气。
“属下认为，趁着他们兵少将缺，切勿让他们坐大，须一战将他们击垮。”慕容绍宗说，“须和王爷其他兄弟通力合作，十数万大军以十击一，胜算极大。”
“我也是这么想，高欢假如肯投降，我还是会待他如兄弟的。”尔朱兆说了，眼神黯然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