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听到回答再没有一丝犹豫,冲过去抱住祝沉,虽然已经泪流满面,但还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像这样的问答,除了祝沉再没有其他人能说出来,不是祝沉还能是谁?!
凌灵与阎子辰看到这一幕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
张楠却没有多做停留,越过四人来到洞外,连绵多日的大雨早已停下,现如今阳光正好,按照祝沉的话来说就是:这才是春天该有的样子。
可是张楠至此刻脸上依旧没有笑意,他感觉自已好像有些东西记不得了,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张楠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忘记那个人
张楠一阵失神,没有感觉到脸上流下的两道泪痕。
“是爱,是暖,是人间的四月天…”
张楠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句话到底是谁和他说的。
“别废话了,赶紧上去,这里快要塌了!”凌灵大喊道。
几人转身刚好就看到张楠跪倒在山洞外的石台上,弯着腰。
“他这是…”许攸和祝沉“叙旧”完后转身看到了张楠的情况。
“他好像失忆了…出来的时候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忘记了…”祝沉不确定地说道。
“我一醒来就发现他在我身边,和我一样晕倒在地上。”祝沉看着张楠,见他还在失神,偷偷贴在许攸耳边说道,“我看见张楠脖子上的项链了,那不是谭花的吗,怎么戴在他脖子上了?”
没人提到谭花还好,祝沉这么一提,许攸三人连忙问道谭花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她出来。
“我也没有看到她…”祝沉尴尬的回应着。
山体倒塌在即,几人来不及闲聊。
“先把他带上去!”许攸回头看着快要倒塌的山体,当机立断道。
立刻,阎子辰与许攸分别抓起一人向山洞上面的祭台那里狂奔!
“再快点!”
连续数天的倾盆大雨致使这处山洞不堪重负,轰然倒下。
“可惜了那么多人命…”
几人退到林中看着坍塌的悬崖,可以想象此刻山洞里是一番什么景象。
“所以说张涯山和谭花、张鲁智还有一些村民都死在里面了?!”到达安全地位后,许攸就第一时间给他讲述了山洞里发生的事。
而祝沉异变的事情却是默契的没人提起。
“没想到张涯山看着老实正经,内心这么黑暗!”祝沉了解完张涯山残害同族,勾结普达的事情之后,狠的好像要咬碎银牙一样。
“谭花…怎么变成那样了…”说着说着,祝沉声音就小了下来,那么一个温柔的邻家妹妹,转眼间居然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谁又能预见到未来呢?
“是啊,原本还以为我们也要折在里面呢。”阎子辰扶着张楠说道。
“呸!你这个乌鸦嘴!”凌灵当即捶打道。
阎子辰一边防着凌灵的打闹,一边扶着张楠,询问他的情况。
“兄弟,你怎么样啊?没想到你看着挺和善的,做起事来也挺狠啊…”
阎子辰话锋一转,好奇的打听道。
“那些人都被你杀了?”
张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倒塌的悬崖,眼睛里有自已都不明白的悲伤。
时值四月正是春暖花开,张楠瘫坐在地上孤身入冬。
春风吹过了荒芜,只是这片荒野早就丢失了所有的养分,即便是最易生长的胡杨树也无法扎下根系…
任春风怎样轻抚,荒芜的山野都生长不出生命。
祝沉看着张楠的背影,觉得春天其实也不怎么好。
阳光明媚的少年此时低着头拼了命的去想那个在自已脑海里走丢的人。
“他们快要结婚了…”
祝沉默默说道,许攸三人看着张楠的眼神多了一些好像是怜悯的东西。
…
等尘埃落定,四人转身,向村子里走去。
刚刚回到住所,屋子外面就被村民包围了,四人起身到门外。
“请问族长他们回来了吗?”有村民问道。
许攸诧异,这才多久没见?态度就这么好了?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没有回来…”旁边的张楠出声回道。
顿时,许多村民嚎啕大哭,纷纷叫喊着“好人不长命啊…族长千古啊…”
还有人说什么“这都是为了治水救人啊…”
许攸不解,张涯山带人进洞不是为了找他们麻烦吗?而且,这些村民原先不是都认为是他们伤害了尧族的孩童吗?如今怎么…
“请你告诉我们,族长是不是回不来了?”有人上前拉起许攸的手,沉痛的问道。
许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族长再也回不来了…”依旧是旁边的张楠出声解困。
说着,张楠站起来,站到众人面前,慷慨激昂道。
“族长是为了我们普达村免受泥石流,而甘愿去疏通山道不幸牺牲!我们一定要记住族长的恩情,没有他老人家就没有现在活着的我们!”
“那随行的十六人也都…?”又有村民不忍开口道。
“…都去了…”张楠双眼含泪,声音嘶哑,仿佛痛恨自已活着回来了。
“我对不起大家!”说着,就向众村民跪下了。
当即有一些比较镇定的村民上前扶起张楠。
“你也是好样的!你这么年轻就敢去治水,你是我们尧族的男人!”
声音一出,许多村民相继呼喊宽慰张楠。
祝沉几人互相张望,不明就里。
“这是怎么回事?”凌灵看向许攸,后者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寒暄了好一会儿,村民哭哭啼啼喊着“可惜、好人不长命”什么的就回家了,祝沉五人则转身回屋落座。
“他们不记恨我们了?”依旧是凌灵透过窗户缝看着村民渐渐远去,没有一个人是装的,对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恶意一样。
“我感觉他们更像是从来没有记恨过我们一样…”阎子辰思索着村民的反应。
“像是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最后不敢确定的补充了一句。
祝沉更是毫无头绪,从进洞后耳边眼前就出现幻觉幻听之类的,过了不久则毫无意识的直到张楠扶着出洞,委实汗颜不敢多说什么。
许攸则是托着下巴在思考,一直没停。
阎子辰想的口渴提壶倒水,刚把水壶提起来,无所事事的祝沉就看到水壶下面压了一封信。
祝沉当即拿过来,上面写着“祝沉亲启”四个字。
“这是…”祝沉拿起来正反查看。
“这是信。”阎子辰提醒道。
“废话,我还能不知道是信了?它还能是航空母舰吗?”祝沉鄙夷不满道。
张楠看着封面的四个字倒是显得较为激动,可是众人问起来,张楠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字迹。
“打开看看吧。”许攸瞧着这封信有种预感,这封信或许会解答他们一些问题。
祝沉把信拆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手漂亮的梅花小楷。
祝沉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如果你问我去了哪里,那我也不知道。
我留下这封信的原因是想提醒你,你要小心你体内的那个人,或许他对你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你或许会因为他招惹上不可言明的灾祸。
我因为身体的原因,觉醒过第二种纹能。你看到这封信就应该知道我也是觉醒者了,我不再多说。
重点来了:我看到了你未来的一角,没错,嘿嘿我可是很厉害的嗷。我看到你坐在高位上,背后如渊寂无,身边空无一人黑夜慢慢把你侵蚀包围。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他”,反正我感觉现在的你人缘很好,不可能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极有可能就是因为你体内的那个“他”在影响你。
所有觉醒者要么血脉特殊,要么灵魂特殊,而你给我的感觉到都不一样。你的体内好像有三个人的灵魂,血液里流淌着我没见过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那个喜欢你的女孩能帮你。
“啊!?”看到这里祝沉有些不解,什么东西?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
“别废话,往下看。”许攸脸颊透出了常人看不出来的微红。
然后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做的对不对,其实我想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村子里的人们不再经受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再没有父母亲眼看着自已的孩子投身虎口,我想改变这一切,我想让他们有自已的一个未来,无所谓他们想做什么,只要是自已愿意做的那就好。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也被选中成为了祭品,我父母为我求到族长那里,可是毫无作用,族长为了得到更大的力量怎么可能放弃呢?甚至族长在得知我父母要报警之后,害死了他们…一个觉醒了纹的人,想要杀害两个普通人太容易了。
我被蛇群带走,带到了普达身前,原以为就这样死了,没想到从不过问普达行事的高立睁开了眼,看着我,“把她留下。”就这么一句话,决定了我的生死。
我后来才知道,我体质特殊,天生契合天地。
随后蛇群又把我送到了族长家里,那里还有张鲁智和张楠两个人,和我相差几岁而已,都是孩童。
那一晚,张涯山对我说,要想活下来就好好听他的话。
那一晚,我睡不着,张楠给我讲了很多故事。
那一晚,我变成了一个人。
不用可怜我,因为我也是个手染鲜血的怪物。
高立曾经和我说,他是一个复仇者,他在这里等人,等一个能杀他的人。我不明白,不是复仇吗,为什么是在等一个能杀自已的人呢?我问他。他说我要复仇的不是要杀我的。我明白了,他说的是两件事。
那我也是个复仇者,等着履行承诺,为高立助我觉醒复仇的承诺。
现在我应该成功了,至于是什么样的承诺我没法告诉你,可能以后你就会发现了。
至于不记得我的人…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忘记这些事情,省去这些烦忧,或许会活的更开心些。
记得,不要和张楠说,他小心眼还爱钻牛角尖,如果他非要问,那就和他说:我爱他。
谭花
祝沉读完,身边四人全部沉默不语,气氛一度十分冰冷。
“没想到是这样…”许攸看着祝沉手里的信,许久不能回味。
凌灵则是已经眼眶微红,捂着胸口,皱眉轻语:“我真的错怪谭花姐姐了…”
阎子辰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反而张楠,早已经泪流满面:“我还是记不起来她…谭花…谭花,她一定很漂亮吧,真的和昙花一样美丽吧…”
“我为什么记不起她了!…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她说话的声音我也忘记了…”
良久,张楠高大的身躯早已弯到了桌子上,里面还有先前谭花给大家泡的茶。
许攸大概知道普达花的香气为什么对他们没有用了。
“…我 是不是也很爱她?”张楠声音很小,可是听在四人耳朵里就好像有人怒吼。
祝沉几人没有回答,只留下张楠声嘶力竭的呼喊。
那条蝴蝶项链挂在张楠的脖子上摇摇晃晃,闪闪发光。
春风十里最得意,大雨过后的哀牢山鲜花开遍山野,而在祝沉眼里这里就像一座牢笼把一些人和事牢牢的囚禁在里面,终生不得解脱。
那些忘记的和没忘记的都会被打上永恒的烙印,不时的刺痛经历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