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男人阔步而来,径直进了携芳殿。

“二少夫人,二少爷来了。”秋菊刚被毕乌带回府上,便看到燕岐琅远远而来,忙进屋通报。

她的话音还未落,燕岐琅便到了门口。

少女正坐在矮凳上,全神贯注地绣着百寿图,阳光透过窗柩照射进来,正好打在她美好而恬静的侧脸。

“二少爷。”

赵薰施施然放下绣图,起身行礼,“回府时我便想去向二少爷请安回禀,不成想奉安说二少爷去了锦绣山庄,故而作罢。”

燕岐琅凝眸望着赵薰不疾不徐的动作,她的小脸儿上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端倪,只有几分惊魂未定的慌乱。

难不成,毕乌所说是真的?

“听闻你被迷晕后带入了密林,本少爷自当过来瞧瞧。”燕岐琅撩袍而坐,春桃适时地呈上了茶。

“二少夫人猜出二少爷您要过来,早就让人备下了茶,如今看来二少夫人所猜果然不错。”春桃笑了笑,放下茶盏走了出去。

男人的视线由茶盏过渡到百寿图上,问道,“绣这个的目的是?”

赵薰乖顺地垂着眉眼,拿起绣棚看了看,“夫人说下月便是太后寿辰,我作为小辈自当尽心,所以为太后亲自绣一幅百寿图。”

燕岐琅神色一变,没想到,她还算是有孝心。

“二少爷,您今日可是去了什么地方?”赵薰抬眼,淡淡道,“不知是什么毒物的气味如此明显,您还是多在意些。”

燕岐琅闻言,眼中闪过几分凌厉。

“你为何能得知我身上沾染了毒物的气味?”燕岐琅道。

他不过是和那毒发身亡的囚犯共处一室,难道竟沾染上了那么浓厚的味道?

思虑至此,燕岐琅抬起衣袖,放在鼻子旁边,轻轻嗅了嗅。

除了地牢内的阴森幽暗之气外,他闻不出别的气味。

赵薰放下绣棚,“大约是我的嗅觉比旁人灵敏,所以能闻到二少爷身上的味道。”

燕岐琅心思剔透,揣度着道,“你懂药理?”

“药理懂得不多,我祖父善毒,从小耳濡目染,总归学了些。”赵薰慢条斯理地绣着,“在二公子面前卖弄了,失礼。”

她说得是实话,只不过是前世的祖父,而非如今。

她的母妃善于制作武器,而祖父身为护国公,善于制毒。

毒与武器相结合,便成了所向披靡的武器。

两人坐在屋中,看似关系极佳,春桃站在院子里攥紧了珍儿的手,“你快看啊,二公子第一次主动进了二少夫人屋里,两个人的关系肯定更近了一步!”

珍儿同样抻着脖子张望,无奈道,“春桃,你要不少看些话本子吧?”

显然这话对于春桃来说无用,她依然十分激动。

屋内,赵薰穿起金黄色的丝线,丝线在她的手中似乎被赋予了魔力一般,极为听话。

“这不算卖弄。”燕岐琅挑眉,“你若有真本事,不如帮我个忙?”

他今日请来药王谷的谷主谢雨辰,都无法判定出是何等毒药,何况在现场时,谢雨辰也并未说周遭有毒药的气味。

而赵薰一闻便知他今日沾染上了毒药的气味,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怎么帮?”赵薰微抬起头,手上的动作随之停下,“二公子想让我帮什么忙,但说无妨。”

燕岐琅不加掩盖,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边境总有蛮夷来犯,如今蛮夷将手伸向中原,威胁的是贫苦百姓的生命安全,我不能将其弃之于不顾。”

赵薰眯了眯眸子,听过燕岐琅这话后,她竟觉得,眼前坐着的是位胸怀天下之人。

在朝为官者,或多或少都会被利益熏心,只关注自身和家族利益,很少有人能关心到穷苦百姓。

她曾经身为赵国公主,经常布施粥菜以供城外贫民百姓饱腹,父皇和母妃得知后,不仅不加阻止,反而是称赞了她的行为,并每年设置专款周济贫民。

久而久之,贫民的数量有所减少,百姓幸福乐业。

赵薰忍不住叹息,她多想回到曾经,去过这样的日子,而不是在这虚假彷徨的永国做什么劳什子将军府的二少夫人。

故而,听燕岐琅提起贫苦百姓,赵薰很快道,“既然是为了百姓,那我答应。”

国家兴亡,最终苦得都是百姓,赵薰不想眼见百姓如此。

燕岐琅见赵薰答应,便道,“你刚从京郊回来,尚且休息上几个时辰,待下午时,我带你过去。”

赵薰点点头,与燕岐琅约好了时辰。

男人掀袍起身,离开了携芳殿。

听着燕岐琅的意思,赵薰多少能料到自已稍后会去什么地方,大抵是牢房一类关押犯人之地。

上一世,她从未涉足过牢房,一律与牢房有关的都派楚续去做。

而今要主动踏足,心中竟没了底。

赵薰长舒一口气,她若想走稳每一步,就必须获得燕岐琅的信任,也必须获得燕岐琅的庇护。

她心中不安定,入针时,不小心刺入了自已的指尖。

“嘶……”

赵薰吃痛,血迹晕染了一片布料,瞬间遮住了半个寿字。

“二少夫人,您……”春桃刚踏入屋内,想打听些许八卦,便看见了赵薰漫起红意的手指。

“哎呀,二少夫人这是扎着了。”秋菊跟着而来,一看见赵薰如此,连忙心疼地将赵薰的手放进手绢中包裹起来,“春桃,你快去拿些止血的草药来。”

秋菊紧张赵薰,赵薰却看着那幅百寿图犯了难。

这百寿图好不容易绣了一小半,如今若要推翻重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秋菊,你看这百寿图被血脏污,有何好办法?”赵薰抿唇。

秋菊一听赵薰此时还惦记着百寿图,颇为无奈道,“二少夫人,您先把血止住了,这百寿图便这么重要?”

“夫人所托自当重要,若是辜负了夫人的意思,我真是不知该如何了。”赵薰委屈巴巴地看着百寿图,一张小脸儿皱了起来。

溪山跨进门槛,正好听见了赵薰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