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明明就漂亮。”

他不假思索的低声反驳,又像是觉得自已刚刚训斥的意味太过浓烈,掩饰一般道:

“我老婆,什么都是最好的。”

然后,晁令和单手扭盖、拔出毛绒刷头,给栾千釉脸上那瓣肉,涂上粉唇釉。

栾千釉神情倦怠,扑簌簌的垂下眼睛,但仍然乖乖仰着头张口给他涂画,唇釉朦朦胧胧的奶糖香气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释放。

反正也留不住太久——釉子涂唇釉、往往唇釉还没成膜,就被人贪婪的舔食殆尽。

他睫毛投下的影子暗沉沉的,样子脆弱,惹人怜惜,温顺的样子激起了晁令和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同情。

……我是不是把人拘的太紧了。

恍惚间,晁令和手上的唇刷就抖到了老婆唇下那个小小的窝,留下一抹浅浅淡淡的粉浆。

栾千釉以为他又想玩新花样,抿了抿唇,毫不在意他的过分,只是呆呆木木的看着晁令和的黑色瞳孔。

好久都没让釉子出门了。

有好几个月了吧?

晁令和自然无所谓。他的工作只需居家处理,偶尔出个短差,就算在家里,晁令和也恨不得给栾千釉脖子系个choker拴身上走哪儿抱哪儿。

可总把人关在家里,会出问题的。

“今天和我出去,”晁令和有些烦躁,随手扔了那只唇釉,好专心致志的用大拇指蹭着那个浅窝,“换衣服,穿你想穿的一起去。”

栾千釉猛的上手揪住了他胸口的衬衫布料,晁令和心头一跳,几乎都不敢再看他脸上的表情。

是激动的吧?是不敢相信的吧?

终于能逃离他,栾学长是不是很开心?

好后悔,我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我只不过是发善心,你别以为——”晁令和手上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几乎是狠掐着栾千釉的下巴,好像那些红色指痕就能宣誓主权、就能掩饰不安。

“老公、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试探我?”

栾千釉抬起头,那双猫眼睛里的小爱心摇晃着,泪水欲掉不掉。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离我。

晁令和喉结滚了滚,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

栾千釉脸上尽是悲伤和依恋,他稍稍贴近了一些,又按照晁令和最喜欢的方式蹭了他的脸颊。

“你不许问我这么讨厌的问题,你明明就知道,我只有你。”

他小声说,也终于管不住自已眼睛里出来的水,潮泪痕层层叠加。

我应该感到愧疚的,他想,釉子变成这样,都是你晁令和的错。

男生的嘴角抽搐着,终于忍不住掀起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微笑——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釉子会变成这样:太久没有出门、以往生活的不顺、魅魔魔咒影响的情绪、技术高超的洗脑……都会让他的釉子极度畏惧人群。

栾千釉要活着,要精神不崩溃,就必须听从晁令和灌输给他的生活方式、必须要做出让晁令和满意的情感反射。

只是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棒啊。

晁令和故意装作一副不想乘人之危的君子模样,慢吞吞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情愿。”

“没有不情愿!”栾千釉急急去堵晁令和的嘴,他打着哆嗦,喃喃自语。

“我是自愿的、对、是自愿的呀——栾千釉、釉子是你的老婆——我是自愿喜欢老公的,是自愿要——”

他说的自已都有点不明白了,看着晁令和那种似笑非笑的奇怪神情,就不肯再讲。瘫伏在晁令和的肩头,栾千釉天真的想用这种方式换取片刻的安宁。

那些泪水还在止不住的流淌,淋淋的,濡了他的睫毛、覆拓了他的红晕,也湿了晁令和的手。

晁令和愉悦的搂紧栾千釉,开始哄人。

要是学长知道是我下的魅魔咒,还愿意做我的老婆吗。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栾千釉会恨死晁令和的。

但那又怎么样。

晁令和用胸膛和手臂压着他的釉子,脊背后仰、面朝悬月,他眼底暗紫色的魔王纹路因为动情在闪烁。

不给我当老婆。他想给谁当呢。

釉子这么可怜这么漂亮这么乖这么纯,不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天堂,都会被剥削、被虐待。

谁敢做你的维吉尔?

只有我,只有晁令和,会带你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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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圣人维吉尔带领但丁游览历地狱、炼狱;但丁初恋贝雅特丽齐带着他参观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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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冬季的黑夜是很漫长的。

早上七点,清晨冰冷的灰雾,依然像一团稠粥糊在单向镜面落地窗,琼花素雪慢慢掉落,闪烁它细碎的光。

栾千釉已经醒了,他胯部的腰链缀了的多层蚝白珍珠,一会儿被稳妥安置进陷下去的肉窝里,一会儿又勉强挂在鼓起的梨股上,像是滚动着的浪花被镜头固定成永恒。

他还保持着昨晚睡着时的侧躺姿势,晁令和的额头顶着他光滑的脊背,脊柱和着对方喷出来的热气微微颤抖。

他的右臂环绕过栾千釉的上腰腹,又凶恶的扣握着爱人贴在床上的左肩。

似乎是连釉子睡觉的姿势,都要亲自管、都要贴身教。

栾千釉渴的难受,想下去喝口水,于是轻轻挪动着钻出晁令和的怀抱,然后努力忽视着疲困的双腿,靠着双臂撑起自已的上半身。

左腿根一粒粒凹下去的珍珠红印,没能起到防滑花纹的作用卡好他,栾千釉在床上打了滑,腰链松了,沙沙倾泻到了灰色的床单上。

他踩到了晁令和的脚面。

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尾巴被揪住了。

“动什么。”

晁令和的声音很清醒,语气里带着撒娇一样的抱怨。

“这个是,我好不容易逮到你,给你带上的。”

在爱人纤薄脊背投下的暗色阴影下,在栾千釉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晁令和在痴痴发笑。

小魅魔一大早就吃了顿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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