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往事
方永强和陆法民一直谨小慎微地守护着两人的秘密。
周小满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情后没有觉得他们恶心的人。
这短短半天，周小满用自已的实际行动，给予了他们特别是方永强巨大的支持和情绪价值。
方永强以为周小满既然这么理解和包容，也在不断给予帮助，甚至细微地察觉了他卑微可笑的执念，让他如愿成为了陆法民的亲属……应该是被他们的感情所打动了吧。
所以当周小满直指当年那件事，言语上更是完全不客气的谴责时，方永强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
他紧紧握住陆法民的手，手心里渗出层层滑腻湿冷的汗。
陆法民身体还在恢复阶段，面对周小满的质问，心跳隐隐有点不舒服。
他想要回避，但思绪还是被带到了当年。
秀珍和水民结婚，永林出生，水民英年早逝，秀珍守寡后的艰难和性情大变，永林慢慢长大，尔林苦于还债……
他感觉头痛欲裂，不久前呛水濒死的感觉又回到了胸腔里。
周小满看两人的样子，一个惊惧后怕，一个悔恨交加，快速判断出当年大概是陆法民的主意。
“大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都接受自已的性取向了，为什么还摘不掉你脑子里的繁殖癌？就一定要生一个？”
“我……”
陆法民抬起痛苦扭曲的脸，双眼通红，无助地看着周小满，好像是在求她不要再揭他的短了。
方永强按住陆法民的手。
他看向周小满，眼神坚定：“小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给你听。”
他轻轻拍了拍陆法民，然后开始说起来：“你说的对，是我们毁了秀珍的半辈子……”
方永强可能不愿意让陆法民重温这污糟的往事，所以说得很快，但也足够周小满理解了。
当年，方永强到了结婚的年纪，一直不肯相亲，家里人着急也没用。
那时候方永强离开村子去读师范，毕业后又分到了六里桥教书，已经很多年不长住在村子里了，只是偶尔周末回来。
村里人传他身体有毛病，不然这么好的工作待遇，外形条件也这么好，怎么会没处对象呢？
只有方永强知道，他想处对象，只是不是姑娘。
他看上了六里桥的一个男人，也就是陆法民。
陆法民家兄弟两个，父母早亡，长兄如父。
外人看他，是当年一心操持弟弟水民的事，所以耽误了给自已找媳妇儿。
但方永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在两人未曾相遇的这几十年间，法民一直在等待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方永强有意接近他，但陆法民戒备心很强，看到他就躲。
他就去陆水民家泡着。
陆水民和儿子陆尔林正闹着要辍学，他就一趟趟地跑，苦口婆心地劝，耗费了小半年，终于把陆尔林拉回了学校。
無錯書吧也把陆法民拉进了自已的手心里。
有一天，镇上大集。
方永强费尽心思，拿出两个月工资，在镇上最好的招待所和陆法民有了一夜独处。
直到那一刻，两片孤零零运转了几十年的齿轮嵌合到一起。
启动太急，没有给油，难免有些擦碰生涩，但温度对了，节律准了，火花耀眼，直击灵魂深处。
两人约定，这辈子人前就做两条老光棍，人后就是永远不离不弃的爱侣。
可誓言还没落地，走出招待所大门时，偏偏遇上了封秀珍。
封秀珍是方永强的邻居。也快成老姑娘了。
封秀珍是个很贪嘴的姑娘，有大集她是不可能错过的。
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她不想嫁穷小子，吃都吃不饱，拿什么祭她肚里的馋虫？
她一直对方永强有意思，长相是其次，主要因为他是老师，待遇肯定好。
当她看到方永强从奢侈的招待所里清清净净地出来，在土头土脸来赶集的人群中，就像一个白面馒头一样耀眼，她更加铁了心要勾搭上他。
方永强看到封秀珍的一刹那，整个人慌得缩成一团，脸涨得紫红。
他做贼心虚，生怕封秀珍看出点什么，就破天荒地一个劲儿地挑起话题，就怕封秀珍主动提问。
聊着聊着就到午饭了，他又请封秀珍吃饭。
就这半天，就让封秀珍彻底误会了。
这以后，封秀珍就经常叫他出去玩，有时候也会跑来六里桥找他。
方永强想拒绝，但自从封秀珍频繁来六里桥，给他做媒的人就少了，他跟陆法民的相处也更方便了。
于是，封秀珍就毫不知情地成为了方永强的挡箭牌。
陆法民因为近来跟方永强走得近，成为了媒婆们新的香饽饽。
陆法民是有些不坚定的，他一直记得父母去世前的交代，要给陆家开枝散叶。
他相亲了，准备结婚了。
方永强热恋之下突然成了弃夫，灵魂都快被撕碎了。
而这段时间，封秀珍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直接。
没多久，他也尝试接纳了封秀珍。
可有天晚上，陆法民却冲进了学校宿舍。
原来他去做婚检时，发现自已并不能完成结婚生子这个动作，他要断子绝孙了。
他更加嫉妒方永强和封秀珍暗地里蓬勃发展的关系。
泪水和汗水碰撞之后，方永强鬼使神差的，许诺要给陆法民一个孩子。
两个男人当然不能有孩子。
方永强一旦重新拥有陆法民，在他心里，封秀珍就成了彻底的外人。
外人是可以为他们伟大的爱情而牺牲的。
没多久，封秀珍怀孕了。
她喜滋滋地等着方永强跟她结婚。
但陆法民不同意，他不允许方永强结婚，哪怕是名存实亡的形婚都不可以。
方永强又妥协了，他让陆法民娶封秀珍，他甚至都想好了办法去说服封秀珍。
因为他早看出来了，封秀珍要的是衣食无忧，她看上的是方永强的身份和钱，对他这个人也没有太多感情，是很好动摇和收买的。
但陆法民不肯，他自卑于自已的身体。
封秀珍是个泼辣的女人，他怕她将来吵出去，让全村人都知道他陆法民不是个男人。
可封秀珍已经怀上了，他们已经引火烧身了。
就在方永强犯了难时，陆水民又来了。
周小满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所以就让自已亲弟弟戴绿帽子？”
陆法民苦笑：“我那不成气候的弟弟……”
方永强心疼地看了一眼陆法民，冷哼一声：“是个窝囊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