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也刚好从别的地方,绕近路从莫里亚蒂宅邸后面过来。

在阿尔伯特的带领下,威尔与路易斯下了马车,跟在阿尔伯特身后,走进前院来到宅邸之下。

在这里,威尔和路易斯步伐停顿,抬头仔细打量整个莫里亚蒂宅邸,阿尔伯特则站在一旁,也同他们一起打量起这栋自已与家人住处的宅邸。

这座宅邸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这对于路易斯来说,无疑是震撼的、陌生以及恐惧的。他站在威尔的身后,又往前靠了靠,再次和哥哥一起注视着这栋宅邸。

阿尔伯特转过头,看到了路易斯的小动作。先一步走上前,为他们带路。

走到门口。站在一旁穿着得体,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微微欠身,向阿尔伯特鞠了一躬,用尊敬的语气说道:“欢迎回来,阿尔伯特少爷。”

阿尔伯特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屋里走去。威尔和路易斯跟在他身后大概一米的位置,在经过官家时,被官家阻止,语气与前一秒天差地别,“站住。”

路易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同威尔一齐看向叫住他们的管家。威尔一直抿着唇,脸上没有笑意,他对这种情况没有意外,反而像是意料之中。

顶着两人的目光,管家淡淡的说道:“你们给我绕去后面。”他的目光往下,落在他们的鞋子上,“穿着这么脏的鞋子,会弄脏玄关的。”

路易斯不知所措,他只能尽量更靠近哥哥一些,一方面为自已追求安全感,另一方面他身上藏有小刀,可以保护哥哥。

而威尔则是抬着头看着官家,隐隐间与官家形成对峙。管家昂首挺胸,看向前方,丝毫不分给威尔半丝半毫目光。

转过来身的阿尔伯特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西蒙!”阿尔伯特呵斥道:“从今天起,他们就是莫里亚蒂家族的一员,不准对他们无礼。”

他说的这句话,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得明白。

路易斯惊讶一瞬嘴巴微张,威尔面不改色,管家西蒙眉头紧蹙,隐隐咬着牙,握紧拳头,十分不满。

尽管十分不满,他也没有办法,只好退一步,让他们进去。

进入这栋别墅,威尔和路易斯四处扫过一眼,随后收好目光,紧紧跟在阿尔伯特身后。

这座宅邸加上阿尔伯特的家人,一共十二人,如果再加上阿尔伯特他们,一共是十五人。

偌大的府邸只有十五人算得上空旷,不过这对我来说刚刚好,不用花费很多时间来隐藏身影,避免被发现。

而且这座府邸又有许多窗户,随便找上一扇窗户我都能翻进去,都能逃出来。因为这里用的是一种很老套的锁,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撬开。

阿尔伯特带着威尔和路易斯来到客厅,正准备上楼时,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下来。

“阿尔伯特,你回来了。”女人微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停留在威尔和路易斯身上。

“这位是母亲。”阿尔伯特点了点头,向两人介绍道。

威尔和路易斯赶紧问候道:“夫人好。”

女人上下打量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恢复了笑容。

“你们好,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下人。”她说着,转身对身边的仆人吩咐了几句,然后便优雅地离开了。

阿尔伯特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对了,把他们安排在别处吧,别在这里碍着我的眼。”女人的声音从走廊处,幽幽地传来。

“抱歉……”阿尔伯特握着的手松了下来,低着头,对身后跟着的两人道了声歉。

“不用道歉的,阿尔伯特少爷。是您愿意带我们回来,在这里我们不会再为生计发愁,不再风餐露宿。对此,我们已经十分感激。”威尔笑了笑,他说的话十分真挚。

“……谢谢。”阿尔伯特轻声说道,像是在喃喃自语,说给自已听,安慰自已的心。

母亲的话,阿尔伯特不敢违背。他带着威尔和路易斯来到下人的住处,在此期间路过一扇精致的门。

“这是怎么回事啊,亲爱的!”

从里面传出的女声尖锐又刺耳,为此他们生生停住脚步,齐齐看向那扇门。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收养孤儿的吗?”

“但我可没听说是收养两个!”

“这是阿尔伯特做下的决定。”

“但那个弟弟身上带着病啊!”

阿尔伯特本想着要告诉父亲一声的,但准备开门的手,在听到他母亲说的话后,松了松握着的门把。

“……我可不想被传染。”

“孤儿身上都很脏,肯定带着不少病菌。”

“就是说啊,亲爱的。要是我们家的孩子有个万一!”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阿尔伯特彻底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带着威尔和路易斯往走廊深处走。

“别说了,这事已经定下了。”

阿尔伯特把他们安排在一间十分整洁的房里,其他的房间我看过,全部都堆有杂物,落满灰尘。

“这里比较偏僻,我的家人一般不会过来,所以很少会来打扰你们,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阿尔伯特微微侧过身,露出房间的全貌,“不过,有些简陋,请不要介意。”

房间里左右两方各摆着一张床,中间是一扇窗,窗前是一张桌子,还摆着一把椅子。床上的被子洁白无瑕,窗户微开吹进几缕风,桌子有抽屉可以打开。整个房间称得上简洁明了。

“谢谢,阿尔伯特少爷,这样很好。”威尔走进房间,抚摸着洁白的床单,“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道歉了,看着威尔的身影,他的内心总是会有种愧疚。而且他本就是目的不纯,算得上是一种利用,但他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做。

“阿尔伯特少爷,我不是说过了吗?您不要需要为此道歉的,您并没做错什么。”

阿尔伯特抿着唇线,一声不吭。

威尔笑着好心提醒道:“都这个时候了,阿尔伯特少爷应该只请了半天假,再不动身的话,可能就要迟到了。”虽然给的是逐客令,但也给了阿尔伯特一个台阶下。

没有过问威尔是如何知道的,阿尔伯特莫名的感觉如释重负,“也对,这个点确实很晚了。”

站在门口的路易斯微微侧身,给阿尔伯特让道,阿尔伯特微微点头致谢,随后离开了这里。

路易斯却转头看向门外,瞥了眼站在远处的我,回过头向威尔说道:“哥哥,默里来了。”

我和路易斯进了房间,并关上了木门。

第一时间,我去检查那扇窗。我把窗户打开,刚好一阵风吹过来,路易斯咳嗽了几声,我想了想,还是把窗户关紧。

但在还没有关紧的时候,我试了试关窗和打开发出的声音大小。声音不算大,说明窗户不是那么老旧,用点技巧也能做到关窗开窗无声。

而且窗户的右边是连着这栋房子的另一栋房,那栋房比较矮小,从窗户往外看只能看见红色的房顶。当有别人来时,我可以从窗户跳到房顶上,这样可以避免给他们带来麻烦。

“默里,我刚才只是被口水呛到了,喝了哥哥帮助修女配制的感冒药,我的感冒早就好了。所以你其实可以打开窗户的。”路易斯难得跟我说了这么多字,我把他的发音全部记了下来,开始慢慢翻译。

随后我得出答案,但我根本就不相信路易斯的说辞。我走到路易斯跟前,用手抓住他的手。

路易斯一惊,但又立刻放松下来,问我:“默里,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抓着我的手?”

我没有说话,又开始盯着他的脸看,慢慢吐出一句话,“说谎。”

他的脸色微微泛白,脉搏跳动得极快。我除了通过脉搏判断他是否还在感冒,还通过脉搏知道了他在说谎。

也许是我少有这么盯着人看,路易斯眼底露出惊讶还有被发现后的慌张,整个身体完全僵住。

僵持之中,威尔出现握住我那只手,轻而易举让握着路易斯手腕上的手松开。他笑着说:“默里,不要这么严肃,路易斯被你吓住了。”

“对不起……我……”路易斯低着头,脸已经不再是微微泛白,而是有一抹羞红,这是被戳穿谎言,而流露出的不好意思。

“好了,路易斯。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人担心,但这么做只会伤害自已,有什么事,就请说出来吧,你从来都不会是我们的麻烦。”威尔弯着腰,凑近路易斯,将他的泪水擦掉,“你不会骗我的,对吧?”露出微笑。

威尔说的很温柔,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抚摸路易斯柔软的内心深处。路易斯睁大眼睛,眼泪还没有擦干的猩红眼瞳异常明亮。他重重地点头,“嗯!我永远都不会欺骗哥哥的!”

下午的时候,莫里亚蒂铂爵带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到这里。我已经从窗户转移到房顶,同时突然的动作也吓到了威尔他们。

随后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莫里亚蒂伯爵、莫里亚蒂伯爵的夫人以及那个医生推开门,他们只是在那个医生身上停留过半刻目光。

那个医生说的全是一些专业术语,我不大听得懂。但我可以猜测。

在莫里亚蒂伯爵的认知中,他只收养了两个孤儿,所以肯定不会是我。再然后,威尔的身体很健康,甚至都没有感冒的迹象,所以排除。那么就只剩下路易斯了。

路易斯除了感冒,还心脏有问题,有时候真的能把人疼死。莫里亚蒂伯爵不会因为一个感冒,而大费周章请来医生,所以他们大概在谈论路易斯的心脏。

而且,最近不是有个女慈善家经常举办慈善活动吗?这么讨厌贫民的家庭,居然愿意收养孤儿,这本身就不正常。那么那位女慈善家的地位,也就能够猜出一二。

绝对是在伯爵之上,且在整个贵族的社交圈中,拥有绝大影响力。

而莫里亚蒂伯爵这么做的目的,不是贪图美色就是贪图名利。

今天收养孤儿并且还为孤儿专门请医生的事,肯定会在“无意间”透露给其他贵族,最后让整个贵族圈子里都知道。

我在屋顶坐了会,吹吹风,等到他们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威尔和路易斯两个人,我才从窗户翻进屋内。

当然,我并没有忘记要关上窗户。

到了夜晚,我躺在屋顶上,看着围栏外边停留的马车,还有从马车里下来的穿着华服的人,心中浮现出“果然如此”的四个中文字。

威尔和路易斯已经睡下,我没有打扰他们,从别的地方绕进举行的晚宴厨房。这里会有一些点心,而且今天来的人很多,不会有人注意到点心少了。就算注意到了,可能也只是认为,被某个伯爵嘴馋的贵客拿走的。

点心我只拿了几个,刚好我们三个一人一个。厨房里也有窗户,我从窗户离开,谁让这栋府邸有太多的落脚处。

我抓着一块浮雕,落脚在下人们住的那栋楼的窗户。回头望去,主宅内部灯火通明,所有的窗户内,都闪着红色灯光,可以窥探其中的热闹。

我没有再多停留,转头朝清冷的地方。

晚宴进行中,路易斯却在房间发出丝丝缕缕的痛苦呻吟。他捂着心脏,表情痛苦不堪,一直咬着牙齿,紧闭双眼,额间流出冷汗。

没有熟睡的威尔惊醒,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床,意识还是模糊的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连忙下了床,“路易斯?”

他小跑到路易斯的窗边,双手撑在床上,语气中带着慌张地说:“路易斯,我马上叫人来。”

威尔正准备走,路易斯勉强睁开眼睛,忍着痛苦叫住威尔,“等一下……哥哥……”

威尔回过头,嘴巴微张,眼神慌乱,强压下心底的着急。

“我没事,就是……又发作了……”他睁开了左眼看向威尔,“过一会就好……”说到这时,好像耗光了他所有力气,但他只是喘了几口,又接着几乎是恳求地说:“在身边……陪着我吧……”

他向威尔伸出一只手,威尔慢慢的用双手握住,路易斯回握。威尔屈着膝,用膝盖撑着身体,听着路易斯痛苦的呻吟,闭着眼睛将他的手放在额头。

透过窗户洒下来的月光被一道影子覆盖,我悄无声息站在窗户上蹲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环境突然变暗,威尔当然在第一时间z

就注意到,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窗户,盯着窗户的那道人影,似乎是认出了我,语气略带惊讶,“默里?”

我嗯了一声,踩着窗户前的那张桌子跳下,走到路易斯的床边,看见了紧闭双眼捂着心脏的路易斯。

威尔给我让了一个位置,但他的手仍旧紧紧握着。

拿出那把黑色红匕首,却在离手掌的几厘米处停下。我看了看那床洁白的被子和床单,如果留了血迹,应该很难洗,而且也不知道在哪洗。

所以我转头看向威尔,又看了看白色的被子,希望威尔能明白我的意思。

威尔在思考片刻,声音有些僵硬和沉闷,“又要……烦你了……”

他把路易斯扶起,一边动作轻柔地让路易斯靠在自已肩上。

比起弄脏被子,衣服还是要好洗的多。我钳住路易斯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我把匕首递给了威尔,并且伸出了左手,让他帮忙在左手上划一刀。

情况紧急,威尔也不再犹豫,干脆利落的在我手掌上划了一刀。

之前路易斯也发作过,我给威尔的那一小瓶血早就被用光,不然威尔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路易斯这次很听话,我没有废多大力气,而且也没有把血溅在威尔衣服上,也就是说可以省去洗衣服的时间。

在血的作用下,路易斯渐渐平息。威尔将匕首还给了我,紧紧抱着路易斯。

我看了看还没止血的手,坐在地上,将止血药和绷带放在地上,开始包扎。

“我来帮你包扎吧,至少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了……”

他像是怕我没有听懂,安抚好路易斯,来到我旁边,同样坐在地上,视线与我持平。他把那瓶止血药拿在手中,另一只手向我递出手掌。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要不要给呢?

我出现了难得的纠结,而那只手格外有耐心,想了想,我警惕的慢慢伸出那只手。

这对于小动物来说,就像是把伤口露出给别人看到不安,和紧张。

我也毫不例外,对此感到不安。

威尔没有突然抓住我的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能会猛地缩回伸出的手。

当我看到血液即将滴下,才加快速度,将手掌放在威尔手中。

威尔帮我把伤口包扎好了,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躺在窗户外左边屋顶上的我,把手抬起来,对着月亮,看着蝴蝶结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