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熙四年四月,春光方逝,皇宫内却已寒霜满城。

宫中,一夜之间,白纱轻扬,将往日绚烂的景致悄然替换。

灵堂之内,白幔低垂。挽联上,墨色淋漓,字字泣血。

雕龙绘凤的灵柩置于中央,其上覆盖着洁白的绸缎,烛火摇曳,光影交错间,香烟袅袅升起,与空气中弥漫的哀愁交织在一起。

宋快跪在灵堂前,身形僵硬,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弹不得。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副雕龙绘凤的棺椁之上,眸中倒映出的不仅是冰冷的木质纹理,更是心中翻涌不息的记忆洪流。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唇紧抿,唯有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眸,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与不舍。

他身旁,一名身穿素服、容貌清秀女子默默地陪伴着,一声也不吭。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是纷纷侧头看向大殿门口。

皇后缓步而入,在距离棺椁还有几步远时停住了脚步,抬眼朝里望了望,目光最终落在宋快的背影上。

她的唇畔勾出一抹讥讽至极的笑意,随即敛了笑,沉默不语。

\"臣参见皇后娘娘!\"

跪拜之后,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皇后淡漠地扫过众人,视线落在宋快身上片刻,随即收回目光,缓缓走上前去,伸手将灵柩掀开。

众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望向棺材。

只见,棺材里,一袭华贵明艳的锦袍安静地躺在其中。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射下两道阴影,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着。

他猛然间回过神来,看着棺材中的张玉仙,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熟悉的脸庞,却又害怕惊扰了她的安宁。

最终,他只能无力地垂下手臂,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将衣襟浸湿。

“娘······”

“七弟。”饮溪冷漠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如今你已被贬为庶人,皇帝准你来为张氏守灵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你不要失了规矩。”

宋快闻言,身体猛地一颤,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自已已经失去了言语的力量。他只能无助地看着饮溪,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饮溪继续说道:\"你既为庶人,便该知晓,皇上赐死张氏乃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张家所犯罪行罄竹难书,你就算替他们求情,他们也活不成。\"

说完,她的目光再度落在棺木里的张玉仙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宋快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棺材里的张玉仙,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饮溪轻轻转身,那紫袍如流云般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尊贵与哀愁。

她的目光温柔而复杂地落在了一旁跪得规规矩矩的李慧蓉身上,这位曾经显赫一时的李家千金,如今衣衫虽整洁却难掩其落魄之色,眼中满是岁月的风霜与未干的泪痕。

李慧蓉的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尘埃里,双手紧紧交叠于身前,每一次磕头都显得那么沉重而无力。

如今宋快一党被诛尽,李家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没有被连累,却被削了官爵,李慧蓉也不复往昔荣光。

可怜的女人。她从未做错什么,却落得这般下场。饮溪求了宋忻,叫他允准李慧蓉在宋快下狱后仍旧住着旧宅邸,光景也不至于太凄凉。

李慧蓉看着眼前这位一身紫袍,雍容高华的女子,一时不敢多说话,只是连忙磕头。

饮溪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她的视线重新移回棺木里的张玉仙,目光柔和了几分。

饮溪的目光再次回到那静静躺着的棺木之上,张玉仙的面容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宁静,仿佛一切纷争与算计都随着她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饮溪心中暗自思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张玉仙啊,你也算吾的大功臣。饮溪心想。若非你蠢,与我爹爹偷情还泄露这么多皇室消息,我岂能这么顺利地扳倒宋快一党,坐稳这皇后宝座?

饮溪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闪现着当初那错综复杂、惊心动魄的画面,心头的愤懑如同烈火烹油,难以平息。

当初,在宋快逃出京城时,她便已派人调查仔细搜寻过。

这些年来,宋快在江南一带如鱼得水,不仅收买了众多江南官员,借他们的手扩张自已的势力,更是与江湖中的邪魔外道勾结,私底下豢养了一批杀人越货的好手。

他们以各种罪证栽赃陷害朝廷命官,使得宋忻派出去的杀手刺客无数,却始终如同泥牛入海,无功而返。

饮溪这次终于借助张玉仙这个蠢货的手,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

如此一来,她替宋忻除掉了心头大患,还坐稳了中宫之位。只是可怜自已操劳太过,没了孩子,今后怕是再无法生育了。

也罢,权力本就是一场残酷的赌博,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一往无前。

这样想着,饮溪不禁弯唇一笑,那笑容如春花般绽放,却透着几分诡谲与冷意。

她转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快,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之色。这个曾经权势熏天、让她头疼不已的男人,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跪在她的脚下。

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随即对着一旁的侍卫道:“时辰到了,送七大王回宗人府。”

\"遵旨。\"那侍卫躬身领命,随即转身扶起地上的宋快,将其架到了轿辇上,抬了出去。

\"等等。\"饮溪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李慧蓉。

李慧蓉立马俯首道:\"娘娘有何吩咐?\"

饮溪道:\"本宫想请王妃到正殿一叙。\"

李慧蓉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答话。

宋快如今已经被贬为庶人,她自然也不再是王妃。可怜她从小心高气傲,最是看不起家门败落的沈家,如今却只能对沈饮溪俯首称臣,她哪里甘心?

见李慧蓉迟疑,饮溪淡淡道:\"怎么,王妃不愿意吗?\"

李慧蓉暗自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胸中翻腾的怒火压下,勉强勾勒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里夹杂着苦涩与无奈,“妾身岂敢。”

饮溪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如此甚好,王妃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抬脚离开,步履优雅而缓慢,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雍容而端庄。

李慧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浮现浓浓的恨意。

这一切,都怪沈饮溪!若不是因为她,宋快怎会被降级贬为庶人,她如今又怎么会如此狼狈?!

柔仪殿内,一片肃穆之气笼罩,宫婢内监们皆是屏息凝神,步履轻盈,唯恐一丝不慎便惹祸上身,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宁静。

饮溪款款步入内室,云卷随即上前,为她细心更衣。

饮溪目光柔和,轻声问道:“你如今也年届双十了罢?”

云卷恭敬地垂眸,轻声答道:\"是。\"

饮溪轻轻颔首,继续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云卷微微一愣,随即垂眸道:\"回娘娘,妾身想在娘娘身边伺候一段日子,等您身体痊愈之后便离开。\"

\"哦?\"饮溪挑眉,“说什么傻话,国朝女子年过二十婚嫁便是晚婚了,你哪能在我身边一辈子呢?总要为自已打算。”

云卷脸色微红,低垂着头,轻声道:\"娘娘待妾身恩重如山,如今妾身又有何颜面离开呢?\"

\"这是什么话?你如今年纪也到了,总不能孤老终身吧。\"

\"娘娘,奴婢......\"

饮溪轻叹一口气,\"我不愿意亏欠了你。姑母家的二表哥魏握瑜你是见过的,你觉得如何?\"

云卷的眼睛蓦地瞪大,眼神慌乱,道:“奴婢身份卑微,怎敢高攀魏公子?”

饮溪轻轻摇头,语气坚定,“吾乃皇后,你是吾在宫中最为倚重之人,何谈不配?只有你瞧不上他的,他岂敢挑剔于你?”

云卷抿紧了嘴唇,沉默良久,才低声应允:“是,奴婢遵命。”

饮溪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轻抚云卷柔软的发丝,眼中满是疼惜,“云卷,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云卷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效力,是奴婢的福分。”

饮溪微微一笑,未再多言,任由云卷为她细心挽发,穿戴整齐。

正当此时,小宫女云翼匆匆而来,神色慌张,“娘娘……不好了!”

饮溪回眸,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悦,“何事如此惊慌?”

“七王妃,七王妃她……跳井了!”云翼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饮溪闻言,眉头紧锁,“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刚刚,七王妃随着奴才们往柔仪殿来,谁知途经园子时,见有一口水井,竟铆足了劲跳了下去,宫人们拦都拦不住……”云翼急促地禀报着,“奴才一听闻此事,便立刻赶了回来。”

饮溪眼皮一跳,随即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带路,本宫去看看。”

“娘娘,您不能去!”云卷连忙劝阻,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您身子还未康复,不能见那些污糟之物啊!”

饮溪并未停下脚步,只是淡淡问道:“现下情况如何?”

云翼答道:“七王妃跳下去时撞到了头,至今仍未清醒。”

“嗯。”饮溪轻轻应了一声,神色凝重,“你先去安排妥当,本宫稍后便至。”

“喏!”云翼领命,匆匆退下。

御书房内,宋忻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他一身明黄长袍,威严而霸气,眉宇间带着几分威慑。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太监小声提醒着。

宋忻合上笔墨纸砚,起身走到龙案旁,负手而立。

不一会儿,一袭水粉裙衫的饮溪在众宫婢的簇拥下,款款步入了御书房内。

\"参见皇上。\"饮溪轻启朱唇,行礼。

宋忻微微抬了抬手,\"免礼。\"

\"谢皇上。\"饮溪直起腰,神色淡漠,仿佛方才在花园发生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似得。

宋忻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淡淡,\"你身体不适,怎么还跑出来了?\"

饮溪不疾不徐地回答:\"回皇上,妾身无碍。\"

宋忻皱眉,道:\"既然无妨,就早些歇下。\"

饮溪微微颌首,道:\"妾身告退。\"

宋忻看着她转身,眸光闪烁不定。

片刻,他忽然唤道:\"等等。\"

饮溪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宋忻站立,语气平淡,\"皇上可还有其他事吩咐妾身?\"

宋忻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道:\"没事。朕只是突然想起,你昨日还未吃药,让太医给你煎药送来。\"

饮溪抽回手,道:\"臣妾谢过皇上关怀,不必麻烦太医了。\"

宋忻眉头微蹙,眼底划过一抹怒意,沉声道:\"难道朕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了不成?\"

饮溪心里一凛,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缓缓跪倒在地,\"皇上圣明,妾身不敢。\"

\"不敢?\"宋忻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将她扶起,\"你这个样子,叫朕如何相信你的诚心?\"

饮溪心里一阵苦涩,她的诚心从来都是骗人的,何曾值得他信赖?

\"皇上还因为飞白的事记恨妾身么?\"饮溪的语气淡然而悲伤,\"妾身知错,请皇上责罚。\"

\"责罚你?\"宋忻眼中划过一抹阴鹜,\"若是责罚你,朕就该将你禁锢在身边,寸步不离!\"

饮溪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果然还是不信她。

可她又能如何?她除了服从和顺从,还能做些什么?

饮溪咬着牙,压制住心头的痛楚,语气平静,道:\"是,妾身知罪。\"

宋忻冷哼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腕,\"罢了,你先退下吧。\"

\"是。\"饮溪转身欲走,却被宋忻喊住,\"你留下。\"

饮溪身子一僵,却并未回身,只是低声应道:\"是。\"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哀伤。

宋忻走到她身后,双臂环抱住她纤瘦的身子,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叹一声,道:“朕知道你没了孩子,心里难过,飞白她死不足惜······朕需要你在身边······”

饮溪的心猛地一缩,鼻尖酸涩,喉咙像是堵塞了什么东西似得,说不出话。

宋忻的呼吸洒落在她脖颈,酥酥麻麻的。“饮溪,朕是在意你的。”

他的语气温润,却让人心惊胆战。

饮溪抿了抿唇,道:\"妾身明白。\"

宋忻将她揽的更紧,下巴搁在她削瘦的香肩上,闭上了眼睛,深深汲取着属于她独特的味道。

宫人们早已识趣地退了下去,只留着一盏盏宫灯,将偌大的空间照亮。

宋忻感受到她的呼吸渐渐加重,\"饮溪······\"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蛊惑。

饮溪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抬手,轻抚上他的脸颊,道:\"妾身知道。\"

宋忻的身子微微一震,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慢慢地滑向她雪白的脖颈。

他的吻落在她的颈窝处,含糊道:\"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咱们的孩子日后定然是当之无愧的太子······饮溪,你原谅朕好不好?\"

饮溪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饮溪······\"宋忻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他捧着她的脸颊,吻落在她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啃噬。

饮溪的心脏砰砰直跳,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宋忻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最后覆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反侧,不断厮磨着。

他的力气很大,吮吸着她娇嫩的红唇,似乎要将她吞进肚子里。

饮溪浑身发软,无法挣扎,唯有任由他摆布。

她知道自已逃脱不掉,但是,她宁愿永远沉浸在这种甜蜜与幸福中,哪怕是死亡。

她伸手勾住宋忻的脖颈,主动迎合着他的亲吻。

两人唇齿相依,舌头纠缠在一起,吮吸交织,暧昧旖旎。

饮溪的衣襟半敞,露出白皙修长的锁骨和精致的蝴蝶骨,一双纤细白嫩的胳膊搂着宋忻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身子微微前倾,似是要融化在他怀里。

忽地,饮溪向后退了一步,道:“妾身身体不适,皇上今晚······还是先翻牌子吧。”

宋忻的动作骤然停顿。

他松开她,垂下眼帘,眸光晦暗,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