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门房把姑娘的信都送来了。”月明走进里屋,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青溪疑惑道:“若是别家下的帖子,向来都是送到娘那里,怎的直接送到幽篁居来了?”

云开道:“想是黄大姑娘或是魏表姑娘送来的罢。”

青溪摇摇头:“她们向来是叫小丫鬟来送,哪有直接送到门房的?”

她拆开信封,信纸上只写了寥寥几字,字迹陌生,不似熟人所书:

“欲知永平伯之秘事,夜半时分,独至后花园东角门相见。”

青溪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然而,信中所提及的“永平伯之秘事”,却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无法抑制自已对父亲的思念。连年的放纵与享乐搞垮了他的身体,让他一命呜呼。

旁人都说他是个纨绔,可她心里,他却是教她读书写字,陪她作画读书的父亲,像一座山一样,永远为她遮风挡雨。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她明白,自已不能轻易被这封信所左右,必须要保持冷静和理智。

然而,当她再次看向那封信时,心中的好奇心却像是野草般疯长,无法遏制。心中的挣扎与不安让她夜不能寐。

信中的字句如同诅咒般在她脑海中回荡,她想要摆脱,却又无法抗拒。

终于,在夜半时分,她独自来到了后花园的东角门。

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仿佛有人在等待着她。

青溪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空无一人。

她环顾四周,只见一片寂静的夜色,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青溪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她不明白,自已为何要相信这封莫名其妙的来信,为何会深夜来到这个地方。

东角门原在花园最隐蔽处,虽说朱郁郁持家有方,但难免对这处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是以入夜后,这里上夜的婆子侍卫最少。

白日里繁花似锦的园子,到了夜里却显得如此诡异。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想是魏玥儿或者饮溪那个小蹄子故意捉弄我。她心想。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

她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灯笼也随之滚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青溪忙不迭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已的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似乎是扭伤了。

她咬着牙,勉强站起身,却发现自已的裙摆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她惊恐地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已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靠近她。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感袭来,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突然,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青溪尖叫一声,想要挣脱,却发现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她根本无法挣脱。

“别怕,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青溪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黄言川。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和担忧。青溪心中的恐惧感瞬间消散了大半,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黄言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俯身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然后轻轻地揉了揉。

“应该是扭伤了,我扶你回去。”他说道。

青溪点了点头,任由他扶着自已,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夜风微凉,吹拂着两人的衣角,也吹散了青溪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她知道,有言川哥哥在身边,自已什么都不用怕。

他们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夜中回荡。

回到房间后,黄言川唤来云开。

云开从药箱中拿出药膏,轻轻地涂抹在青溪的脚踝上。

青溪感到一阵清凉从脚踝传来,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黄言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感,淡淡地说道:“没事,我只是担心你。”

青溪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轻轻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黄言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姑娘怎的这么晚了,还去园子里?黄公子又如何在那儿?”云开边为青溪上药,边道。

此言如炸雷般在青溪脑海中响起。

半夜三更,黄言川为何出现在沈家后院?

青溪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她努力想要理清思绪,却感到一阵头痛袭来。

黄言川的出现,让她感到既意外又疑惑。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沈家后院?难道他也是收到了那封神秘的信件?

她想起信中提及的“永平伯之秘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难道这封信与黄言川的出现有着某种联系?

第二封信在第二日便送到了青溪手中。

信纸上的字迹与前一封如出一辙,同样的陌生,同样的冷漠。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像是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青溪的心头。

“欲知永平伯之秘事,夜半时分,再至后花园东角门。”

青溪紧紧握着信纸,指节发白。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在缓缓缠绕着她的心脏。

夜半时分,她再次来到了后花园的东角门。门后依然空无一人,只有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青溪站在门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依然是一片寂静的夜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青溪环顾四周,只见夜色朦胧,一片漆黑。她心中不禁有些失望,难道这次又是别人的恶作剧?

然而,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发现门边的石阶上放着一封信。

她心中一惊,连忙走过去捡起了那封信。

信纸上的字迹依然陌生而冷漠,与前两封如出一辙。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青溪心中的黑暗。

“永平伯之死,非病故也。欲知详情,以尔秘事交换。”

青溪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她的父亲,竟然并非因疾病而离世?她一直以为,父亲是由于长期放纵导致身体衰竭,进而撒手人寰。

然而,这封信却告诉她,父亲的死因另有隐情。

青溪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悲痛,她想要找出真相,为父亲讨回公道。

可信中的“以尔秘事交换”却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有什么秘事可以与对方交换呢?难道,对方指的是她与黄言川之间的私情?还是······那个她和饮溪共同的秘密?

不,那个秘密,她和饮溪约好了,死也不会说出去。

她想起锁在柜子里的那柄双雁团扇。

青溪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羞耻感,她不想用这种事情去交换父亲的真相。

夜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幽篁居,云开正在榻上打着盹等她回来。

青溪怔怔地看着云开,心中一片纷乱。她深吸一口气,将信的内容告诉了云开。

云开听完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看着青溪,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姑娘,这封信来路不明,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云开说道。

青溪点了点头,她知道云开说得对。但是,她心中的疑惑和渴望知道真相的冲动却让她无法置身事外。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爹爹的死因,我一定要查清楚。”青溪坚定地说道。

“那姑娘打算怎么做?”云开问道。

青溪思忖着,半晌才道:“云开,磨墨。”

云开虽不解,但仍旧照做了。

青溪摊开纸笔,不多时,便将那信纸折起来塞进袖子里,悄声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小心别叫其他人知道。”

她走出幽篁居,一路来到后花园的东角门。

她将自已写的那封墨迹未干的信塞到门缝里,确认四下无人,才悄悄走开。

她听到自已的心在腔子里咚咚狂跳的声音。

步入幽篁居,云开急忙前来迎接:“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姑娘不会真的打算将那柄扇子的秘事告知那人吧?”

青溪轻轻摇了摇头,走到榻前坐下。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已平静下来,然后低声对云开说道:“我在那信上只以假意试探,想探探他到底知道多少咱们家的事。若是那人真的知道爹爹的死因,能让我为爹爹讨回公道,我和言川哥哥的事叫他知道又有何妨。”

云开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看着青溪,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姑娘,你怎能如此轻率?那人身份不明,万一他别有用心,利用你的秘密来威胁你怎么办?”云开焦急地说道。

青溪轻轻地握住云开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云开,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如果那个人真的知道爹爹的死因,我必须要查清楚。至于我和言川哥哥的事,我并不后悔。我相信,言川哥哥也不会后悔。”

云开看着青溪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无奈。她知道,青溪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回信在次日上午就被送到了幽篁居。

月明拿着那封信走进青溪的卧房:“姑娘这几日怎的这么多信?可是有什么事?”

青溪摇摇头,道:“无事,你退下吧,叫云开进来。”

月明讪笑道:“姑娘,奴婢服侍您也是一样的。”

月明原是外头买来的丫鬟,十岁左右才开始在青溪身边伺候,是以青溪与她总不如跟云开亲近些。

青溪笑道:“明姑娘误会了,这会子娘那边正挑衣裳料子呢,我想叫你去帮我掌掌眼。哪里是不要你伺候呢。”

月明这才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地往朱郁郁的住处去了。

云开迈进屋子:“姑娘,可是那件事有眉目了?”

青溪将信递给云开,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云开接过信,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青溪。

“姑娘,那人竟然看出来姑娘只是以假意试探······”云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青溪无奈道:“他既识破了我,想来若不跟他说实话,恐怕他也不会告诉我爹爹的事了。”

云开默默地开始帮青溪磨墨。

青溪坐在案前,看着窗外,许是要下雨了,天空渐渐暗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笔来,开始写下那句诗。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