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花开,春去冬来。

冯子衍没去从军,留在渝州城接手了家里的绸缎铺子。

倒还真没人想的到,他竟然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冯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仅现有的铺子生意红火,还又在附近的州县都开了好几家分店。

快入冬的时候,冯子衍亲自去接送一批货,路上不巧遇到流匪。

有护镖的队伍,冯子衍自己也有武艺傍身,倒也没吃着什么亏,只是他意外中了支流箭。

戳在肩胛骨上,差几寸到心口,乍一看,还挺唬人。

冯子衍坐在马车里头,懒懒的斜躺着,眼睛转转,让马队绕道去了云水镇。

陆家早收到信儿,一家老小都心急如焚的等着,陆荷眼睛哭的红彤彤像只兔子,见了马车,小跑着便迎了上来。

掀开车帘,刚才还左手话本子,右手蟹黄酥的人,已经病歪歪的躺在了软塌上。

一缕碎发落在清俊颊侧,俊眉微皱,浓密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偶尔轻轻颤抖一下。

胸前肩膀裹的严严实实,有血迹渗出来,吓的陆荷当即眼泪又要掉下来,想碰又不敢碰,哆嗦着伸出一只手:“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冯子衍勉强睁开一只眼:“不……不碍事儿。”

“还说不碍事儿呢,都伤这么重了。”陆荷抽泣着。

冯子衍偷偷使了个眼色,早就被嘱咐好的仆人连忙过来,恭敬行礼道:“陆姑娘,路途颠簸,怕是对公子的伤势不利,能否在府上暂住几日?待公子伤势好些再……”

话音未落,便被陆荷急急打断:“当然,你们快随我来。”

被安置在陆荷隔壁房间的冯子衍心满意足,只是表面上还仍是装模作样的,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装虚弱。

陆荷坐在床头边,拿着帕子替冯子衍擦擦脸,带着哭腔数落:“怎么碰着土匪也不知道赶紧跑?人要紧货要紧?”

“那里头……有一匹缎子,是给你的。”

冯子衍断断续续的开口。

这话倒没假,箱子里有一匹胭脂色的云锦,此行只得了一匹,是特意给陆荷留着的。

他想,这缎子给她做衣裳,定然好看。

陆荷一怔,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砸在冯子衍脸上,滚烫。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丫头的眼泪竟然这么多呢?

“傻瓜……”陆荷低声啜泣着,又轻轻拭去冯子衍颊上的泪。

“你以后别骂我,我就好了。”冯子衍趁机提要求。

“好,我不骂你。”陆荷连忙应声,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那……你以后也不许和我抢栗子吃了。”

“好,我不和你抢。”陆荷忙不迭道,又哄着他:“只要你好起来,说什么都行。”

冯子衍的眼睛在眼皮子底下转了个轱辘,捏捏手指,试探着开口:“那……你嫁给我?”

“好,我嫁给——”

陆荷的话音戛然而止,颊边跃上一片红霞,又羞又气:“你、你骗我?”

“我没有啊。”冯子衍连忙证明清白,伸手急着就要去扯开衣襟:“我可是真受伤了。”

“我才不看呢,你个流氓!”

陆荷羞愤的瞪冯子衍一眼,踹了凳子就要起身往门外走。

冯子衍着了急,半探起身子就要去拽她。

陆荷气急甩开,冯子衍却不放手,只是他身上还有伤,力道不稳,两人便双双摔倒在床上。

冯子衍身上的伤口顿时崩开,血渗出一大片,疼的他额上一片冷汗,闷哼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你怎么样了?”

陆荷急急问道,慌的她连忙要出门去喊人。

“别走。”冯子衍拽住她衣袖,费力睁开眼,急切却又不安:“你……嫁不嫁给我?”

“……”

陆荷咬紧了下唇,看了他一眼,慌乱低下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盈盈欲滴,唇角却弯出一个笑来。

纤长睫毛微微颤抖,好像娇羞的花蕊,动人心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