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甄玄一仙逝
殊遇整个人怔住了，随后唇边笑意渐浓，忍不住笑出声来。
“蓝轩，你终于不用再勉强，也能算是个人了。”
还有什么能够比经历一场虚惊之后，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更加令人心旷神怡。
蓝轩迷茫的情绪只持续了几息，随即眼前一亮，紧紧握住百灵儿的手。
“也就是说，阿遇没事？我也不用负责了？”
他双眼紧盯着百灵儿，见她不再像以往那样，眼神总是落在自已身上，心里又是一沉。
“百灵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凶你。”
蓝轩见她面无表情，心中更加不安，害怕失而复得后再次失去。
“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再对我笑一笑，无论怎样我都心甘情愿。你走后，我心里空荡荡的，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你。失去你，比任何事情都让我难受。”
殊遇瞥了眼百灵儿的表情，然后出其不意，一脚踹在蓝轩的膝盖上。
蓝轩失去平衡，噗通一声跪在了百灵儿面前，巨大的声响使她吓了一跳。
殊遇揉了揉胸口，缓缓向门口退去，想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果然，两个人的情话，第三个人听了，只会觉得肉麻。
第二日，殊遇再见二人时，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与过去截然不同。
蓝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百灵儿，一会儿担心她衣服单薄，一会儿询问她的饭菜是否合口。
殊遇打了个激灵，只觉牙都要被蓝轩酸倒，手里的勺子也抖了抖，白粥又落回了碗里。
“蓝轩，这是一碗粥，你帮百灵儿嚼，不仅不省事，还有点恶心。”
殊遇实在受不了蓝轩的甜言蜜语，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
“我要弥补以前犯下的错误，你不懂欣赏就不要乱说。对了，狄大侠他们呢？已经走了？”
蓝轩绕到百灵儿身后，一边帮她轻轻捶背，一边四处张望。
殊遇握勺的手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将勺子送到嘴边。
“嗯，走了。”
他和林萸并未露面，只是让掌柜代为转告了殊遇一声。
“哦......哎，你怎么光往嘴里塞勺子啊，粥都没舀。”
蓝轩见殊遇手中不断重复着动作，但一口粥都没吃进去，他担心她又有失常的迹象。
“我饱了。”
殊遇突然站起身，边说边向外走去，只觉得房间里异常沉闷，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掌柜的，快上些饭菜，捡出餐快的，我们赶时间。”
徐来阁内倏忽涌入一群身着道袍的人，殊遇正要下楼梯，被他们推挤到了一边。
掌柜见状，急忙用身体护住殊遇，同时向那些道士连连赔笑。
“客官们都里面请，里面请。”
这些人随身佩剑，显然不是普通的出家人。
“师尊已仙逝，大师兄现暂代掌门一职，已派人传信，召集各路道隐门弟子速回宗门，严防铁锐来抢夺寒星冷月诀。”
几名道士正在交谈，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殊遇等人听到。
甄玄一死了？
殊遇脸色瞬间苍白，额头上冷汗滑下，顺着她面颊流入白皙的脖颈之间。
听到外面喧闹，蓝轩拉着百灵儿也向外走来，却看到殊遇满脸灰败，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蓝轩并不知道殊遇此行唯有见到甄玄一，才有一线生机。
“怎么了？”蓝轩好奇问道，“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殊遇身形颤抖，无力地靠在背后的墙面上，片刻后，她惨然一笑。
往昔，她偶尔会陷入梦境，窥见一些未来的片段。
但自从踏上这次旅程，她却再未有过这样的梦境。
她曾以为是因为一切太过顺利，未曾料到，原来是因为她已不会再有未来。
殊遇自然也是怕疼怕死的，但是经历过纯阴之体的病发后，她又觉得死亡和疼痛，似乎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难以承受。
只要忍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
殊遇紧握拳头，将蓝轩二人拉到一旁，满脸郑重。
她眼神之中唯有坚定，蓝轩见她神色凝重，也不自觉站直了身体，脸上全无嬉笑之意。
“道隐门的甄掌门已经去世，我也活不长了。”
殊遇用力闭了闭眼，随后迅速睁开，不等蓝轩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继续说道：
“无需再去道隐门了，你们回大梁吧。见到我哥哥后，不要提及其他，只说我被一位世外高人相救。他说我体内阴气过重，寻常武功难以压制，需随他修行二十年，方有一线生机。”
蓝轩听闻事态严重，不由焦急，“你不要这样，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是啊，公主，天无绝人之路。”百灵儿也紧跟着宽慰。
殊遇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办法。”
她望向蓝轩，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沉重。
“若你真将我视作朋友，就请最后帮我一次。”
殊遇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若我哥哥知晓真相，定会痛不欲生。但二十年后，他退位出家，日日诵经，看破红尘，届时即便得知我不能归来，想必也不会过于伤怀。”
蓝轩怔怔地看着她，感觉今日才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个他唯一承认的伙伴。
“还有一件事，百灵儿。”
殊遇偏头望向百灵儿，眉宇间流露出恳切之色，“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再走几个路口，就到林济仁的百草堂了。
林萸觉得时间尚早，推测父亲此刻应该不在家，便领狄秋阳前往。
她的语调轻快，话语也比平时多了一些。
正当她细细讲述林济仁的喜好时，狄秋阳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林萸笑着问，望向狄秋阳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我恐怕，要食言了。”
狄秋阳直视着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林萸的笑容逐渐消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从未想过，自已会对阿遇这样的女子产生情感，她并非我年少时理想中的妻子模样，但这份情感却真实地发生了。”
林萸的脸色渐渐苍白，而狄秋阳仿佛没有察觉，继续坦然道：
“她兄长多方阻挠，她本人也对我无意，让我心灰意冷。我曾想，既然得不到她的心，或许可以承担起对你造成的伤害，负责到底。”
“我尝试过，但抱歉，做不到。”
狄秋阳直视林萸溢满伤痛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没有她，在世间每一刻，于我而言，皆是煎熬。”
听罢，林萸面色惨淡，唇边却浮现淡淡苦笑。
“是啊，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她轻声呢喃。
他就算极力克制不去看殊遇，但她从未真正离开过他的心。
即便是殊遇刻意疏远，只要她一出现，他的眼里便只有她。
林萸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以抹去他心中的印记。
但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愿意给自已这样的时间。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将殊遇赠予的令牌递到狄秋阳面前，冷漠道：“你走吧，我不会纠缠。”
狄秋阳没有伸手去接，“这是她的心意，你还是留着吧。将来你若有危难，我亦不会袖手旁观。”
林萸冷冷一笑，“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大方了。一块令牌便想换来心安？”
“我不恨你们，但也不会原谅。”
林萸将令牌抛在狄秋阳脚边，转身便要决然离去。
“受累打听一下，百草堂怎么走？”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捧着一个黑匣，向一个路过的道士打听。
听闻对方要去百草堂，林萸和狄秋阳不由留了几分心。
然而那道士年岁尚小，显得颇为不耐烦，摆了摆手：“走走走，我正赶路呢，谁管你要去哪。”
“嘿，要不是我家主子让我送东西，我才懒得向你们打听呢。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伙计不满地嘟囔。
“滚蛋！掌门死了，你也想尝尝死的滋味吗？得罪我们道隐门，有你好果子吃。”
狄秋阳听到这句话，眼眸瞪大，猛地揪住那名道士，失声惊道：“你说什么？甄玄一死了？”
小道士被狄秋阳制住，无法挣脱。
他脚力不足，路上和师兄弟走散，此刻正是孤立无援。
“是......是啊，我师父......就是玄一真人。”
狄秋阳的眼神瞬间变得赤红，心神大乱。
甄玄一死了，那他的阿遇要怎么办？
见有人出手，那伙计原本畏缩的表情又变得神气起来。
“什么道隐门？能跟我家主人比？我家主人可是徐来阁的东家，在嘉兴跺跺脚，整个城都要震两震。”
狄秋阳的目光转向那名伙计，看到他手中的匣子，心中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她让你送什么去百草堂？”狄秋阳紧声问道。
他此生从未有过害怕的时刻，但此刻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伙计被他气势镇住，只得任由他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赫然摆放着一株千年灵芝。
“小姐......”伙计望向狄秋阳，颤颤巍巍地开口，“小姐让我给林大夫和林小姐带句话。”
狄秋阳紧盯着他，等待下文。
“小姐说，她曾承诺有生之年必定偿还，如今她做到了。还说……”
伙计犹豫了一下，见狄秋阳神色大恸，还是咬牙继续。
“小姐还说，她真的很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