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渡的话语并未让狄秋阳感到丝毫意外,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驳道:“纠缠?在你的眼中,我竟成了那纠缠不清之人。”

江舟渡淡然回应,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坚定:“朕并非不信任狄兄的为人,只是阿遇乃我至亲之妹,身为兄长,我不得不为她的未来多加筹谋。”

“为她考虑,便是将她推向联姻的火坑吗?”狄秋阳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痛意,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直指江舟渡的决定,“会对她下蛊毒之人,你认为值得托付?”

提及此,狄秋阳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不过是区区三面之缘,为何殊遇会如此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中,让他百般牵挂,难以割舍。

“百夷之地,男子以痴情著称,一生誓守一伴侣,不离不弃。阿遇若嫁与蓝轩,虽身处异域,但终究仍在大梁疆土之内。只要朕尚存于世一日,便能护她周全,让她的一生平安。”

江舟渡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缓缓向狄秋阳弯了弯唇角,但那眼底却是一片深邃,没有丝毫的笑意:“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人,她的世界简单纯净,而你,能给予她什么?”

狄秋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只听江舟渡继续道:“你莫要以为阿遇当真欠了你。即便你从一开始便知晓她的身份,又能如何?难道就以为可以得偿所愿?”

江舟渡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狄秋阳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他自负文采飞扬,武功高强,在这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却从未料到,自已竟会在别人眼中落得个“不配”二字。

往昔想起她时,丝丝缕缕的柔情蜜意,如今却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割在他的心头。

他不得不承认,自已虽对殊遇情根深种,但她却对他并无丝毫男女之情。

更让他痛心的是,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感情上的差距,更有身份上的鸿沟。

纵使天下第一又如何?对于大梁皇室而言,终究只是一个漂泊江湖的草莽之人。

怒意逐渐消散,狄秋阳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惨然。

江舟渡静静地观察着狄秋阳,见他面色在青白之间徘徊,心中不禁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不忍。

然而,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素来对男女之情保持淡漠,世间女子皆无法触动他冷静如冰的心。

然而,此刻望着狄秋阳那张曾经骄傲如今却布满失落的脸,他心中的某个角落还是泛起了惆怅。

“狄兄已有夫人这等如花美眷相伴左右,阿遇不过是个尚未懂事的小丫头,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江舟渡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抹犀利,直视着狄秋阳的眼睛:“眼下最重要的,是狄夫人的伤势。还望狄兄不要因为一时犹豫,而错失了真正重要之人。”

狄秋阳闻言,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好,我答应你。”

即便再不甘,又如何可以不释然?

林萸终归是因他冲动而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他虽非侠义之人,却也不愿凭空欠下这份人情。

“如此甚好,待狄夫人痊愈,朕必定再送上一份大礼,恭贺狄兄夫妻团聚。”

狄秋阳只觉心中发苦,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虽行事作风不同常人,终归也是江湖中出名的人物。

江舟渡得了他承诺,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狄秋阳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腰间,却意外地摸了个空。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苦笑起来,这才想起手镯已经遗落在了大殿之上。

他终归连这一点念想也失去了。

殊遇轻轻步入房间,目光落在林萸身上。她本欲上前道歉,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脚步一顿,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林萸静静地躺在那里,气若游丝,面色惨白,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原小说中,林萸是狄秋阳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是他一生挚爱,在生下狄灿后,血崩而亡。

狄秋阳痛不欲生,以千年难遇的玄冰为其打造了一副冰棺,只为能日日相见。

如今不仅狄秋阳对林萸毫无情义,她还被他重伤成这般,殊遇只觉自已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思绪飘回那个不经意的夜晚,当狄秋阳的身份与那晚的模糊身影重合时,殊遇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她的心中,确实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欢喜,理智却如同一阵风,迅速吹散了这份不合时宜的悸动。

狄秋阳不仅是原书女主的父亲,更已是林萸的夫君。

这份关系,如同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殊遇紧握着拳头,将心中的异样压制下去。

她明白,自已与狄秋阳之间本就不该有任何瓜葛,必须远离这个可能破坏原书世界平衡的男子。

他们只不过见过两次,而且他看起来那么不好惹。

只要救活了林萸,她与狄秋阳之间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自已心头的那种奇怪感觉也一定会逐渐淡忘。

殊遇练完功后,周身还残留着未尽的余温与汗意。

她并未选择回寝宫,而是就在练功房歇下了,颇有考前突击之感。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略显凌乱的发丝上。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如同夜色中的微风,似有若无地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下意识地翻了个身,背对那无形的窥探,嘴里咕哝了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随即又沉入了更深层次的梦境之中。

这次的梦境与往日完整的故事不同,她只看到了一个场景,便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公主,陛下请您过去。”

门外侍从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殊遇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猛然从床上跳起冲向桌边,又灌了自已大半壶凉水。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才应道:“我这就来。”

她披上外衣,向外走去,心中仍是余悸未消。

她梦到,狄秋阳在江舟渡面前,毫不留情地一掌将她拍至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