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锐!”

殊遇咬牙切齿,双眼冒火。

高乐然和楚若柏被她震到一边,撞在雪松上,不由一阵气血翻涌。

二人均是十分惊讶,尤其是高乐然。

他是知道殊遇从前的武功水平的,却不知她为何短短时日功力便精进如此。

他本以为是她修炼了寒星冷月诀的关系,但狄秋阳也练了,却不曾有她这般突飞猛进的实力。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言儿!”

铁锐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他一见殊遇,便如同狂暴的怒海,拼尽全力向她袭来。

殊遇眼带恨意,如同海中的礁石,任凭风浪如何汹涌,岿然不动。

她知道铁锐经脉逆行后,虽精神失常,功力却远超从前,若是硬拼,只怕未必能讨到好,因而采用了以静制动的法子,借力打力的同时,寻找机会吸他功力。

楚若柏和高乐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未曾料到此次论剑,角逐天下第一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疯子。

狄秋阳见状,心中焦急万分,想要冲上前去帮助殊遇,却被楚若柏制止。

“狄兄,你莫要忧心,我看阿遇这小姑娘,实力远在我们三人之上。贸然出手,只怕反倒拖了她后腿。”

狄秋阳脚步一顿,恨恨甩手,生平第一次恼怒自已无用。

他本以为二人无极洞一行,自已终能柳暗花明,谁知却几番波折,再见之时,她待他更是冷淡。

从前因她体质特殊,自已还能凭借功力随行左右。

如今她不仅摆脱了纯阴之体的束缚,更是练成了绝世神功,对她而言,自已既无价值,又无情意,只怕这次真是要彻底失去她了。

狄秋阳越想心越凉,越发手足无措起来。

他心烦意乱间,殊遇与铁锐已经打到了悬崖之畔。

殊遇身形一展,已是将铁锐逼至了绝路。她只要轻轻一挥,便能将铁锐打入万丈深渊。

然而就在此时,不知为何,她手下却是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她想起江舟渡和刘贵妃惨死之时,想起蓝轩无情的眼神,想起铁慕言鲜血溅在自已脸上温热的触觉。

她满心愤怒和悲痛,手却无法再向前一分。

铁锐目光呆滞,望向殊遇的面容,忽然又放声惊叫。

“言兮?不对,你是大嫂!不要,不要!”

他想要逃离,却忘记了自已正身处何地,慌乱中失足掉了下去。

“啊——”铁锐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呼喊。

殊遇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看了看自已的手,又看了看深不见底地万丈悬崖,失魂落魄地一连后退数步。

“阿遇!”

狄秋阳见她失神,立即上前扶住她身体。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殊遇声音颤抖,双眼失去了焦距,脑海中不断回放铁锐掉下悬崖的那一幕。

她无疑是憎恨铁锐的,是他害自已家破人亡,让自已饱受风霜。

可是当一条生命在她手下消逝时,那绝望的呼喊如同魔音般回响,她心底罪恶感油然而生。

她想象过无数次手刃仇人该有多么畅快,却不曾想心底除了不安和恐惧,竟无半分快意。

“阿遇,你冷静一点。”狄秋阳一阵心疼,紧紧将她揽在怀里,“铁锐罪有应得,他是自已掉下去的。”

“自已掉下去……”殊遇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向狄秋阳确认,还是想说服自已。

她眼眶渐渐泛红,泪水不停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是,他死了与你无关。”狄秋阳认真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不需要为了这种人愧疚。”

殊遇呆在原地,忽然浑身一震,用力推开了他。

“我杀人了。”

狄秋阳被她眼中的痛苦震住,她身体不自觉颤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还没有了结,还有一个。”

殊遇自言自语,忽然转身向山下狂奔。

狄秋阳面上一紧,极力追上前去,但殊遇武功高深莫测,此刻用尽了全力,很快便看不见她身影。

他深知殊遇此刻的心神激荡,绝不能留她一人独处,只是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

还有一个?

狄秋阳忽然想起她先前低语,思忖片刻,神色陡然一变。

楚若柏和高乐然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唯有楚若柏一声叹息。

“谈情不如练功呐。”

百灵儿坐在地毯上,温柔地抱着孩子,轻轻哼唱着摇篮曲。

她嫁予蓝轩不久便生了孩子,现在腹中已经又有了一个。

然而,在这份温馨与幸福之中,百灵儿心中也藏着一份忧虑。

蓝轩如今已经大不一样,变得十分成熟稳重,处理公事时也有模有样。

虽然百夷内部人心浮动,但至少目前他还能压制住各方势力,名望虽不及他父亲,但也能勉强算做合格。

蓝轩表面上不显,百灵儿却知他心中始终有一个心结。

此前传言公主已经死于铁锐之手,虽然听到这个消息时,蓝轩表面若无其事,但他当晚便大醉一场,口中不住念叨着对不起。

百灵儿深知他一直愧疚在殊遇面前杀死了她至亲一事,如今听闻她也香消玉殒,这份压抑只怕更加让他难以释怀。

百灵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他,唯有温柔相伴,以期他能逐渐放下往事。

她抱着孩子,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忽然后腰一紧,便全身都无法再动弹。

朦胧之间,她只觉面前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看似陌生,隐约又透着几分熟悉。

“公主……”

百灵儿呢喃一声,彻底陷入昏睡之中。

蓝轩本在议事,却见下人匆匆闯进门,不待他开口责备,便惊慌失措地扑倒在地。

“族长,大事不好了,夫人和小姐都被劫走了!”

“什么!”蓝轩一下站起,也顾不上其他人在场,厉声问道,“什么人干的?”

发问间,他眼神瞟过在座之人,暗含警告之色。

百夷之中有人不服,他一向是知情的,但此番动到他妻儿头上,无疑是触及了他逆鳞。

“那人留信,说她是,说她是……”

仆从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道:“是瑞华公主!”

蓝轩神色大震,现场一片哗然。

“瑞华公主不是死了吗?”

“只是传闻,又没人见过尸首。”

“她这是来寻仇了?今天抓了夫人,难保明天就是我们的亲人。”

“都住口!”蓝轩大声喝道,双眸紧紧盯着仆从,“她还说什么?”

“公主说,只让您一人前去,说您知道地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