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世事无常
狄秋阳紧追不舍，终于在一处破庙前截住了铁锐。
铁锐衣衫褴褛，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铁锐，阿遇在哪？”
他伸手横在铁锐面前，然而铁锐回击让他不由一惊。
铁锐武功诡异，真气虽紊乱却异常强劲，震得他手臂发麻。
“阿遇是谁？阿遇，阿遇……”
铁锐先是喃喃自语，随后疯狂大笑。
“她害死了我的言儿，她也得死！”
狄秋阳闻言，只觉浑身血液仿佛倒流一般，从头凉到脚。
她死了？
他强行稳住心神，见铁锐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觉得他口中所言不可尽信。
铁锐这般模样，想来与殊遇脱不开关系，她理应还在人世。
狄秋阳心下一动，暗道眼下唯有继续在铁锐身上找线索，于是拧眉又跟了上去。
皇宫之中，已是夜深。
江岸潮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紧锁，心中烦恼。
又一届昆仑论剑在即，按惯例，他将作为大梁皇室代表参加。
只是，禅心一指最后两指缺失，他始终未能练成，料定难以在此活动中有所建树。
更让他烦心的是，当年因为未能得到传国玉玺，他的登基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虽豪言不死不休，但最终还是为了避免战争和内乱，不得不与百夷诸部议和。
他兀自沉浸在思绪之中，片刻之后，方才察觉殿中多了一人的气息。
“是你？”江岸潮惊呼出声。
不过两年光景，眼前之人虽容貌未改，但曾经活泼纯真的眼眸已如死水一般平静，仿佛彻底脱胎换骨。
她步履轻盈，听不见分毫声响，若不是有意引起江岸潮注意，想来连呼吸声都可以隐去。
思及此处，他不由面上一凛，脸上多了警惕之色。
“好久不见。我该称呼您为陛下，还是堂兄呢？”
殊遇望着上首之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她与江岸潮接触不多，往昔只记得他性情比江舟渡还温和，甚至有些软弱，家中弟妹时常拿他开玩笑，当面让他下不来台。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江舟渡死后脱颖而出，一举击败其余竞争势力，坐上了皇位的宝座。
殊遇实在不能不怀疑，他是否处心积虑已久。
“你已经不是我大梁公主，朕顾及旧情，未曾赶尽杀绝，你竟还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这殿中。”
两年时光，江岸潮已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边缘皇亲，他居高临下，俯视殊遇。
“我今日不想与你争辩这些，我只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殊遇蹙眉，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冷意。
“你在意的两样东西，禅心一指最后两式，还有传国玉玺。”
殊遇成功地看见江岸潮变了颜色，继续缓缓道，“我知道在哪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告诉你它们的下落。”
“你凭什么同朕谈交易？”江岸潮轻嗤一声，他还是高估了这个皇妹。
她从前被江舟渡保护得极好，即便是这些年流落在外，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些许，心智到底仍是改不了那要命的天真。
“来人！”
不待殊遇开口，他沉声低喝。
只是声音还未发出，他便觉得喉头一紧。
江岸潮大惊，殊遇竟是隔空点住了他的穴道。
难道这便是禅心一指最后两指的招式吗？
殊遇看他眼中惊疑不定，淡淡叹了口气道：“我若想要你的性命，方才你还未发现我时，我便可以动手。”
这两年里，她每日只做一件事，便是潜心练功，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动力，唯有亲手报仇。
“我无意权力，也不想再回到这里。我只有一个要求。”
殊遇见他脸色凝重，却未见怒意，继续道：“我要参加昆仑论剑。”
殊遇解开他穴道，“只有这一件事。”
江岸潮咳嗽两声，捂住自已胸口，望向殊遇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你为何要……”
“是铁锐杀了蓝靖，害了我哥哥。他行踪飘忽，却执着于天下第一。想要找到他，只有在昆仑之巅了。”
殊遇握紧了拳头，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恨意。
“我要你退出，且不要派任何人去昆仑。我不想在报仇时，还要应付曾经子民的冷箭。”
江岸潮闻言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她要的只是完成这件事。
在殊遇眼中，或许江岸潮不是逐渐变成了这般，而是她从未真正认识过他的本性。
但在江岸潮眼中，他却是看到殊遇，一步步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只要如此，你便给朕玉玺和最后两式，可当真？”
“是。”殊遇毫不犹豫。
江岸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朕便答应你。”
殊遇眉间微松，江岸潮忽然开口。
“你为什么不问，是不是朕设计了你哥哥？”江岸潮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你没有，你只是，利用了这次机会罢了。”殊遇一怔，随即答道。
江岸潮将江舟渡以皇帝规格厚葬，谥号“孝”。而刘贵妃和那个孩子也被以皇后太子之仪葬在了江舟渡陵墓一旁。
在江舟渡心中亲情重于江山，于她这个妹妹而言是幸福，于大梁子民来说，却未必是个合格的君主。
江岸潮没曾想她会这么回答，一时也是怔住。
“陛下，发生何事？”
值夜的是朱炎武父子，他们听到殿中传来交谈声，以为有贼人闯入，当下便进了殿中。
朱修远握紧了刀柄，待看清来人之后，却是一愣。
“公主？”
许久未见，再见面却不曾想是这个场景。
殊遇没有看他们，理智上她明白，朱家效忠的是大梁皇室，而非她哥哥。
情感上，她却有种莫名的悲哀之感。
“你要的东西，就埋在我寝宫外的秋千下。”
朱修远张了张口，想对殊遇说些什么，却见她身形已经在数十米外，只有清润的声音还在殿中回响。
传音入密。
他忽然想到当初，江舟渡带他们去昆仑论剑，途经嘉兴之时。
彼时她无忧无虑，不通武功，用个匕首都能把自已脚割伤。
如今她功力高深，还学会了江舟渡口中绝世高手才会的功夫，脸上却再也不见任何笑意。
“世事无常，人亦非昨。”朱修远喃喃自语。
时间和际遇终究改变了他们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