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席召的话落下,场上议论纷纷。

被吊在半空中的陆延见那些都对自已指指点点,又痛又恨,嘴里咒骂几句,仍旧试图和系统联系。

这次他终于学聪明了,用的是心声。

【系统,系统,你能听到吗?】

吊在他对面的系统,自已正苦苦挣扎,试图联系上主系统而无果而终,怎么可能还能回应他呢?

陆延从前不喜欢以心声联系系统,觉得这般隐晦,多丢身份,搞得像见不得人一样,现在不得不用心声了,用不惯也就算了,还完全联系不上系统了。

他气得又咒骂了几句,先骂系统,再骂砚蓉,骂完砚蓉骂其他修士,骂他们多管闲事,骂一些无厘头但确实脏的话。

砚蓉眼皮一抬,捆仙索就紧了几分,痛得嘴上一直没什么好词的陆延连连哀嚎。

席召看向章孔瑞,“你现在可以吗?可以把他是怎么到你身上的,又干了些什么事说一遍吗?”

章孔瑞看曲嘉莲一眼,她眨眨眼,再次竖起大拇指,而后冲他点点头。

章孔瑞吞了口唾沫,小心说来一个简短但触目惊心的故事。

那年他身负重伤,人都几乎残废了,一直浑浑噩噩,直到某一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已被困在一个又小又暗的地方。

然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已明明没说话,但自已的身体却在说话,会自已动,身上的伤还好全了。

他在那个小角落里,看到一道陌生的神魂,这人完全主导他的身体,做着自已完全不会做的事,说完全不会说的话,还能让一个从来没有回他话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改变他的天赋。

那道神魂经常跟那个东西说话,他听不到对方的回答,但应该是有回答的,而且对方总能办到陆延说的那些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比如把男人的脸换到他的身体上,男人说自已叫“陆延。”

比如把一个人的神魂抽到自已身上。刚开始只是溟月宗的弟子,后来有别的修士,后来某一天他又突然说要去人间一趟,找一个名为“何冠羽”的人,抽他身上的气运,还想要抓一只阜妖,如果被发现不对劲就可以推给那只阜妖。

章孔瑞说话时,众人在席召的示意下都没有开口,很认真听他说,所以他说着说着放松了不少,话也说得越发流利。

但是随着他的话落下,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最后他说:“他虽然比我厉害,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他做,做很多坏事,有时不让我看,有时,有时让我看他是怎么伤害别人的……”

“他很坏,他,害了,害了好多人,我,我记住他们的名字。”

“他们?你记住了被害的那些人的名字,对吗?”席召问。

章孔瑞点点头。

席召又道:“你能写下来吗?”

他惭愧地红了脸,支支吾吾:“我,我不太识字……”他不识字,只是在陆延叫他们的时候记住了那些名字怎么念。

“没关系,那你就说,说名字。”席召祭出一道奇石,“你说给那姑娘听,我请她记下。”

他招招手,曲嘉莲觉得自已好苦逼,穿越第一天就要给别人当打工仔。

但一想到那些被害的人,她又觉得干劲满满,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席召:“这是留音石。”

他没问曲嘉莲会不会用,而是详细说了一遍用法。

于是曲嘉莲和章孔瑞光在台边,一个说,一个录。

陆延一直想骂章孔瑞,想阻止他,但是砚蓉直接给他上了一张禁言符。

“你恶意侵占他人身体,乃是不争事实,如今东窗事发,还不思悔改,不予配合,态度恶劣至极,是真当本尊拿你没办法吗?”

仙尊大人神色清冷,看着陆延的目光里全是冷意。

她虽然素有清冷之名,却鲜少生气,更不会以身份压人。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她发火,甚至以“本尊”自称。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那捆仙索被主人的情绪感染,愈发活络,竟自已又捆紧了几分,把陆延疼得又是一顿无声的咒骂。

冥顽不灵。这一刻,这是所有修士脑海里闪过的想法。

审人不用私刑是修真界众人默认的公知,捆仙索这会儿自已咔咔咔地把人一顿勒却没有人叫停,反倒引得左右的人拍手叫快。有的人就是能超越公知,让人们厌恶他、唾弃他。

再说章孔瑞交代一事。

他是突然变了样的,这点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当年众修士就觉得奇怪,觉得他根本是变了个人,查了两月有余,却一直查看不出奇怪之处。

这会儿,他们隐约明白过来,这些事都出自那个光团,而它有特殊的方法屏蔽他们的探知,明明它就在此人脑海里,但他们却什么都探不到。

席召也不急着审那人,“章孔瑞之话毕竟只是一人之言,想必诸位也不敢托大全信,不如我们就让当事人来对峙一番,如何?”

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席召竟然把茶村那群凡人请来了!

当茶村人从人群后慢慢走来时,一众修士都傻了眼,而溯洄之阵里出来的人,神色都恍惚了。

“大家……”定魂瓶内的何冠羽看着熟悉的众人,呐呐自语,“大家都来了啊……”

茶村百姓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台。他们有些紧张,还有些畏惧这些所谓的仙人,但他们目光坚定地,带着一股飞蛾扑火的执着。

领头的是个高大的男人,年轻修士们很快认出他。

何应勤,何家三兄弟的父亲,比起溯洄之阵里高大沉默的男人,他现在瘦了不少,眉眼间遮不住的疲倦,但依旧稳重可靠。

他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向砚蓉,道:“我是人间茶村的现任村长,带领茶村众人状告陆延,一告他残害茶村众人,夺茶村及其百姓的气运;二告他畏罪潜逃,并嫁祸于人;三告他在茶村村民何冠羽身上下逆转之术,下‘槿毒’,夺他气运,残害他命;四告他买凶杀人,残害茶村村民何冠羽及其师傅孟柊桦,孟柊桦是我们茶村的恩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请诸位大人明察。”

这一刻,他不是何应勤,而是茶村人的依靠,稳重的村长,他字字句句都在为茶村讨一个公道,他所状告之事也都和茶村紧紧相连,让人无处反驳。

台上众人互相看了看,都点点头。

这一次,由砚蓉亲自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