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出发了,前往阜妖藏身的所在地,据说就在茶村后面的一片森林里。
那是一片常年见不到光的森林,因树木高大,枝繁叶茂而遮天蔽日,连草都长不好,只有偶尔从缝隙里穿进来的一丝丝光线能窥见这里的风光。
茶村的人从未踏足这里,明明离得那么近,但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村民们躲在屋里,沉默的透过窗子看向外面。
外面艳阳高照,是个适合下地好天气,假如他们不是受到生命危险的话,他们会在清晨吃上一口热乎的饭,饭后扛上锄头,带上簸箕,或者牵上家里的牛。
从家门出走,走在路上,走过田间,走进地里。
但是现在他们被困在家里,拥挤着来到窗边,渴望地望着外面,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这日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有人站起来要出去。
“不行,我得出去干活,不然今年的庄稼就活不成了。”
“是啊,我那菜昨天才栽的,不浇点水该被晒死了。”
“伤就伤吧,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吧!”
也有人蜗居在门内,唉声叹气。
“好了,别说了,还能怎么办?”
“这是要死人的,怎么能出去呢?”
“出去会死人的,别出去!”
但也有人看的分明。
何冠羽冷静发问:“那位陆先生说的什么?我们遭逢此事是因为有一只妖在此作乱,它能给人带来厄运。但它是怎么给我们带来厄运的?能影响到多大范围内的人?是在屋里还是屋外?有什么触发媒介?”
何盅愣了一下,“倒是不曾说起……”
“既然如此,”何冠羽看了两眼外面的天色,要去推门,“那我出去试试好了。”
“小羽!”
“二哥!”
何盅和何佑异口同声地叫道。
何盅:“你别这样,这可试不得,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你的命。”
何佑:“二哥,你别去。”
何冠羽并不害怕,但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最终还是没去。
过了没多久,村长出来了。
当他站在何家门前的时候,何冠羽并不感到意外,他在学堂待的时间长了,知道教学的村长爷爷淳朴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更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等别人为自已卖命。
虽然那陆延信誓旦旦的说自已没问题,但对于什么也不懂的乡亲们来说,捉妖跟送死没什么两样,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妖物呢?
所以村长爷爷一定很担心,一定会出门。
这也是他等在家里,不执着于说服家里人的原因。
果不其然,村长爷爷根本坐不下去,没一会儿就来了,一来就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我想去后面的林子看看,陆仙人虽有万般本领,总归是外乡人,我们不能叫人家去送命,自已却安然的等在家中。”
何冠羽立马道:“村长爷爷,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与您同去,我年纪小,跑得快,若真遇上什么也不怕。”
老先生垂着眉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左右也有他这把老骨头垫后,若真遇上了什么,就让孩子走吧,他活够了,没什么的。
何冠羽不知他所想,但想也知道,他觉得自已胜券在握。
何盅却根本不准备让他出门:“我去,我力气大,跑得快,是最合适的人,小羽还是小朋友,不可以逞强。”
弟弟再聪明,那也是自已的弟弟,何盅怎么可能眼见着弟弟去冒险而无动于衷呢?
何冠羽刚要说话,小何却站了出来,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永远板着脸,做出的决定不容置疑:“都坐好,我去看看。”
何冠羽终于有些急了,眼波一动,心里有了主意。
“爷爷,人多力量大,不然我去问问乡亲们有谁愿意同去,我们就一块走,谁也别谦让,有事一起扛,我们才不叫一个外乡人替我们卖命。”
他的父亲身强力壮,不是会轻易认命的男人,更不可能躲在别人身后,所以他很知道父亲愿意听什么话。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他爹就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他爹很少这样看他,比起什么活也不干的自已,他更喜欢有担当又努力的大哥,但耐不住家里其他人最疼他。
于所以父亲这样难得的眼神让他很开心,他高高兴兴的要出门:“我这就去!”
村长见小何没反对,就点点头:“小羽可得说清楚了,自愿去,万不可让他们蒙在鼓里去送死。”
“爷爷我知道了!”
不等人反应,何冠羽就跑了出去。
何盅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知道是哪方面的预感,他觉得弟弟不太对劲。
如他所想,何冠羽刚一出门就收起了脸上的傻笑,沉默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抬脚却往后山的森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