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天起,村里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倒霉起来。
起初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没有人放在心上。
第一个倒霉的人是在村头开着小医馆的老先生。他姓林,单名一个善字,槐乡人,好多年前逃荒而来,到了镇上定居。
后来几番辗转,最后到了茶村,成了茶村的大夫。
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他每日都勤勤恳恳地在他那简陋的小医馆里坐诊。
其实村里虽然老人多,但因为常年劳作,身体大都硬朗的很,很少生病,病了也都是些小毛病。
但林老先生还是每日风雨无阻地往他那医馆里去,一待就是一整天。
同其他干活的乡亲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靠着那点微薄的看诊收入和养的几只家禽过日子,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每天都乐呵呵的,见了谁都面带笑容。
他甚至起得比干活的青壮年们起得还早,别人问他,他就说:“我起早些,万一哪天谁有需要,我也能快些帮上忙。”
乡亲们都劝他,他却笑呵呵地摆摆手,仍旧每日早早地提着他的药箱出门。
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却突然脚下一滑,要往地上摔。幸运的是,他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受伤太重,但这突如其来的一跤还是把他吓得够呛。
他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本来就不佳,走路一直都不太稳当,实在受不得这样的惊吓,这会儿脸上都是虚汗。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将这次意外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已不小心的。
他拍拍裤脚的灰,缓慢地往村头走去。
这次他走得很稳当,每一步都是确认踩实了才迈出去。
到了晚上,当林老先生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依然保持着慈祥的笑容,与沿途遇到的乡亲们打招呼问好。
而谁也想不到,这样慈祥温和,满怀善意的老先生接下来会遭遇那些事。
接着林老先生那天的事说。
同一天,路过村头的黄家媳妇不知怎么的栽了个跟头,摔得一身土,但好在没什么大碍,她当是倒霉,抱怨了两句,就忘在脑后了。
第二天第一个倒霉的是叶家的老大,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壮青年,他在山上砍柴时,手被锋利的树枝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并不大,但鲜血却不停地流淌,无论他怎么包扎都无法止血。
林老先生废了好些功夫,才勉强止住了血,但向来身强体壮的叶家老大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着一张脸,身体虚弱得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
林老先生很是不解,却又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作罢。
但上山砍柴受些伤也是难免的,虽然流血不止很奇怪,却也只是让乡亲们猜疑叶家老大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并没有想到别的。
同一天,第二个遭罪的是他的老母亲,想抓只母鸡给他补补身体,但那只鸡那夜格外精神,上蹿下跳,还会啄人,最后叶母不仅没抓到鸡,还跌了一跤,连手也被啄红了一大块。
……
这是第五天,这回遭遇危险的的是何盅,但最后身受重伤的却是何佑。
何佑在老何家的地位很是尴尬,他年纪最小,比何盅小了五岁,比何冠羽小了三岁,按理说该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生在他前面的何冠羽太耀眼了,以至于他并不受重视。
他生得有些清秀,但远不及眉目俊俏的何冠羽;他从小就生得健壮,但又远不能与他早就变得高大稳重的大哥何盅相比。
所以他分明是最小的,却以一种不是很好但又不太坏的样子夹在中间,成了一个透明人。
好处想不到他,干活也不太需要他,他每天就是打下手,跑跑腿,农忙的时候才有点存在感,跟着下地。
平时只有大哥何盅惦记他。
这天,他又一次在被遗忘的情况下选择了与大哥何盅出门,跟着父亲下地。
路上遇到了赶着牛的吴家小儿吴春富。
村里只有三头牛,是很贵重的财产,平时都小心伺候着,等到了季节放牛下田犁地,过后又供养着,其中有一只偶尔还会拉拉牛车。
吴家有一头牛,年纪有些大了,脾气却很好,不吵不闹,干活积极。
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当何盅同吴春富打过招呼将要远去的时候,那贯常温顺的很的老牛突然暴躁起来,冲着何盅哞哞哞直叫,还做出一副进攻模样。
吴春富自然是赶紧制止,想要安抚老牛。
何盅不知云云,也想要帮着安抚一番。
岂料他刚一靠近,那老牛就完全失控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抬头加猛的一拽,迅速脱离了吴春富的掌控,压着角直往何盅身上顶。
何佑从来没有那么敏锐过,几乎是牛一动他就动了,但因为离得太近,也只来得及匆匆将何盅猛的撞开一些,自已却顶替了何盅,被那躁动的老牛一把顶上天,撞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何盅是猝不及防被撞开的,其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边大声叫喊着乡亲们来帮忙,一边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何佑身旁,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又不敢碰他,怕自已一碰给碰坏了。
何佑年纪小,身子骨脆,根本经不起这一撞,身上血淋淋的,吓坏了众人。
那老牛最后是被二十几个人联合着控制住的,控制住以后慢慢地又平静下来了。
期间又有五个人受了伤,被众人合力抬到了村口的小医馆。
这下,终于有人从这三天的不平静中咂摸出了点不同寻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