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临床医马

被打了针镇定剂的我从睡梦中醒来，浑身抽搐着，感觉就像被一本书正中前胸一样。深呼吸一口，肺里传来的轻微疼痛让我嘶了一声。

哦对，那天马把我肋骨弄断了。我得小心点儿。

我在病床上坐起，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然后从闷热的被裹里滑出来。现在我是四只蹄子站着的了，我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关节咔咔地响着，重新复位。我也试了试伸展我的翅膀，事实证明，它们被捆过好几天后被允许张开时也会发出同样的声音。这感觉就像平时掰自已手指关节一样，各种压力酸痛一贯而出。

我现在不是很想下床，于是就开始尝试将我的鬃毛抚平顺一些。结果发现瑞瑞是对的，蹄子在很多事上的确很不方便，不论我怎么白费力，还是仅仅把它弄得更乱了点。叹了一声，我转去张开翅膀检查看上面的羽毛。跟鬃毛一样糟，绳子捆绑和睡觉时被晃来晃去对它们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试着给自已理羽，但结果只得到了一根断羽和一些刺痛。

行吧，行。我会等小蝶或者黛西来教我的。真是的。

房间另一边，我听到椅子吱吱作响的声音，我小跳起来，循声看去。差点忘了暮光也在这里，她还在椅子上打着瞌睡，耷拉着脑袋，脸落在书面上打着鼾。尽管和她共处一室让我有些不自在，特别是知道了她可能是我被困的原因之一后，这一幕还是把我逗笑了。

一阵敲门声打破宁静，惊醒了暮光。她从椅子上摔下来时，书也随之哗啦啦地掉在地上。我抑不住笑倒在床上，她则咕哝着站起身，掸去沾上身的灰。红心护士和斯派克推开门进来了，后者的小爪子拿着一个卷轴。

“看来某马心情很好呢。” 红心护士笑着说，看向暮光。“你还好吧，亲爱的？”

“没事没事。” 暮光回以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把她的皇冠重新推回头上。

“是啊，我昨晚也做了个好梦。” 我对着两只小马和一条龙笑道。“那么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们要下去见见暖晴（Sunny）辅导员，为了确保你失忆症的恢复情况。” 红心护士用她那职业微笑安抚道。“同时，暮光公主有条快信。斯派克？”

斯派克慢悠悠地走到暮光面前，脸上一副苦笑地递过卷轴。暮光扬了扬眉，用魔法接过卷轴读了起来。我可以看见她的瞳孔在慢慢缩小，当她读完时，我能发誓她的鬃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超级乱，而且都没别人碰过它。

“我的塞拉丝提娅啊，露娜公主两天后就要从水晶帝国过来了！” 暮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张卷轴在她的魔法中逐渐畸形。“我还没准备，什么都没准备。她会流放我的！啊，草！”

随着这声喊，她消失在了光烁和符文的闪光中，让斯派克揉着眼睛后退一步。我忍不住朝红心护士挑眉，她也只是同样困惑地耸肩回应。

“好吧，这可不大好。” 斯派克呻吟一声，用他那可爱的小爪子揉着脑袋。花了一秒调整情绪，他转向我道：“我去找她，顺便看看有没有别马能来接你。不好意思雪儿。”

红心护士叹了口气，跟斯派克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法律规定她应该由法定监护马或者看护马接走。不过你要去帮暮光的话...如果是她的朋友们来接她，我这次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哦。”

斯派克点点头，然后迅速小跑着离开了房间。我叹了口气，跳下床，动作比上次在医院时雅观了些。不管情况是好是坏，我都逐渐开始习惯这个小马身体了。

“好吧，让我们早点完事吧。” 我一边抱怨一边跟着红心护士走出病房。“治疗师....呕~~”

我被领到一楼的一间看上去很舒适的办公室，门上贴着“暖晴夏日（Sunny Day）辅导员”的标牌。房间内部大小适中，绿色的地毯铺在地上，墙上则挂着一幅画着，呃，暖晴夏日的公园景象的画。房间里零散地放着几个枕头和豆袋椅，还有玩具和毛绒动物玩偶。最后，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以及两把其前的椅子。

“那么，你一定是凝心雪儿公主了。” 办公桌后，一只独角兽雄驹摆出一副和红心护士一样的''职业温暖微笑''对我说道，然后跳下椅子，向我们走来。“我是暖晴辅导员。很荣幸见到你。” 当他到我们面前时，伸出一只蹄子与我握了握。

握蹄时我打量了他一会。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成年小马一样，两倍身高，让我被迫把头抬到一个我不喜欢的高度来看向他的银色眼瞳。他的皮毛是暗黄色的，淡蓝色鬃毛中贯穿着一条灰纹。与我见过的其他小马不同的是，他实际上戴着装饰：一副圆框眼镜。

“彼此彼此。” 我尽我所能地轻摇他的蹄子，试着不造成磕碰。“房间不错。”

“谢谢，雪儿。” 暖晴朝红心护士笑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一圈的枕头挥了挥蹄子。“你想坐会吗？很遗憾，在你回家之前，我们今天有很多事要先搞定。”

“当然。” 当我移到一张豆袋椅上坐下，然后陷进去时，我的耳朵忍不住往后一躺。我真的不喜欢治疗师，他们对小马说的话总是会去深入地理解。

在我对面，暖晴用魔法飘起一个枕头，惬意地躺了下来。豆袋椅的高度几乎让我与他平视，这一次还不错。他的角再度发出红色光芒，然后不知道从哪飘来一份文件，上面附着一些图片和类似档案一样的东西。

“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趁着这一秒的沉默，我在豆袋椅上放松下来，像一只猫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坐垫上。

“好吧，我想知道关于你的情况。” 暖晴露出了治疗师标志性的微笑。“你今天感觉如何？”

“我好多了。一周进两次医院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苦笑了一声。“包括这一点，以及帮可爱军团逃脱马贩子绑架而被指责了一通，这我可真没料到，有一说一，挺侮辱人的。”

“嗯。” 暖晴飘起一支羽毛笔，开始在文件上写着什么。“也许她们只是担心你会再次受伤？正如你所说，你最后进了两次医院。一次是由于意外，还有一次是由于绑架。”

“大概吧。这仍然不是我期望或者想要的结果。” 我叹了口气，低头瞥向地面。“我不想这么说，但即使我不期望她们会为我感到骄傲，也总该有些谢辞吧。”

“我明白了。” 他还在写。让我愈发地想理解和读懂他们的奇怪符号文字。“是什么驱使你你为其他孩子们殿后的？”

“这些姑娘们让我想起了我的小妹妹。” 我感到我的一只耳朵折向后面，想到她让我心里充满了失落。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很想分享我的人类生活的事，但它就是溜不出口。“我想确保她们先逃，不受伤害，因为这么做是对的。到目前为止，她们是唯三和我说话而且不把我的地位看得太重的小马。哦对，还有露娜公主。”

我都能听见他笔尖的速度，特别是关于小马们如何对待我的那段。“你是说露娜公主？她拜访过你的梦吗？”

“对。她来过，还帮我度过了一些坎。但如果允许的话，我不是很想谈这个。” 得了吧，暖晴！我还没准备好和别人分享我可能完全不是一个僵尸的事实。

“很好，那么。我们谈谈你的考试成绩，怎么样？你是只很聪明的小雌驹。” 暖晴挑挑眉，把笔记翻了一页。“你的数学和创意写作水平比你这个年龄段的小马高得多，但你却读不懂文字。”

我又耸耸肩。“我就数学好，而且我听我阿姨说我想象力很丰富。”

“的确。跟我说说你妹妹吧，她也是一匹小马还是-...” 暖晴又扬起眉，话头卡在“是”字前，所以我也许会帮他把话补完。

“她就是我妹妹罢了，你想怎么填怎么填吧。” 我皱着眉头看着暖晴，心里开始感到不自在。暮光还告诉了他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睡觉的时候她肯定有理由去和暖晴谈话，不过这也确实发生了。“呃，暖晴辅导员？我们必须一直谈论这些吗？这么几天之后，我宁愿多放松休憩一下。”

“当然，当然可以。” 暖晴笑了笑，合上文件，飘到他的办公桌上。“如果你不想谈，那就不必继续了。你想在剩下的时间里玩玩糖果乐园吗？“

“当然。” 我忍不住有点困惑地歪起脑袋。“呃，糖果乐园是什么？”

半个小时的棋盘游戏之后，“剩下的时间”很快结束了。我们玩的最后一局“糖果乐园”被红心护士的开门声打断了，她咳嗽了一声，吸引了被我虐爆的暖晴的注意力。同时，我笑得前仰后合，当我连赢三局时，几乎兴奋得在原地蹦跳。

“啊，是红心护士，你需要什么吗？” 暖晴抬头，用一只蹄子把眼镜推回鼻梁。

“小蝶来接雪儿了，辅导员。你们想直接去还是想先玩完这局？”

“不了不了，反正我们的时间也快结束了。” 暖晴站起身，擦着自已的蹄子。“那么，雪儿，我想在下周的这个时候再与你见一次面。你愿意吗？”

“我想说，我有种感觉，没有选择的那种感觉，但当然了，辅导员，如果这是你说的，那么我就不能拒绝。” 我耸了耸肩，好心情随之慢慢消散。

暖晴点点头，然后把我带到门口。“既然如此，那下次再见。祝你一周愉快，凝心雪儿。”

我也点头回应，然后转向红心护士。“好吧，我想就这样了，护士。带我去小蝶小姐那吧。”

小蝶在医院等候室里，这只黄色天马坐在椅子上，焦躁不安地看着时钟。当我的马蹄声一在原本安静，空旷的房间响起时，她就喘着粗气小跑到我身边，用翅膀轻轻地抱住我，柔软的皮毛和羽翼几乎就像一条暖和毯子一样包裹着我。

“哦雪儿，真高兴你没事。我很担心你呢。” 小蝶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微笑，让我某些方面上都想起了我的母亲——充满了耐心与和蔼。

“谢谢你，小蝶小姐。” 我回以微笑，也抱了上去。“顺便提一句，很抱歉我现在的样子。瑞瑞小姐是对的，蹄子真的不适合梳理鬃毛，而且我还不知道怎么正确地理羽。”

“噢，等我们回到我的小屋，我可以教你，别担心，雪儿。” 她用蹄子搓了搓下巴，笑着说。“在我教你理羽之后，你想见见动物们吗？我相信他们一定很想见见你。”

我看着小蝶，忍不住傻笑出来。“我很乐意，小蝶小姐。毕竟，今天十有八九会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