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境

内容提醒：包含死亡和家庭虐待

“吾乃露娜公主，而汝需要解释解释，汝为何会在吾侄女的身体里。” 这只天角兽咆哮着，她的角在掠过我时发出了模糊的蓝色光芒。我说不清这是我恐惧的本能还是什么，但这感觉就像上帝之手浮在我的头顶，要瞬间将我碾碎一般。

“我不知道！我只是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后就从这个身体里醒来了。” 说出真相让我心头涌上一股愤怒，压倒了我的恐惧。我重新站起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顾头大喊着。“如果我知道，我就会回家了！被困在这个小身体里又不是我想的，我已经有过一次童年了，而且不想再来一次！。”

别去想青春期别去想青春期别去想青春期

“一人'醒'于天角兽之身，属实荒谬。” 露娜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哦，让我猜猜。你也觉得我想象力很'丰富'？” 我愤道，在床上走来走去。“我告诉暮光阿姨我是个人类，不是雪儿，她却只是一笑而过。我因为说了'某人'而不是'某马'，车厘子小姐就以为我是被一只狮鹫教说话的。” 我走过去捶了一下枕头。“我感觉我一直都在兜圈子，因为根本没人愿意听我说话。”

“如果这能让汝感觉好些，那么吾愿意相信汝不是小马。” 我听到露娜的叹息声，然后她就用魔法把我转过来。她眼里的愤怒仍未消散，但已经缓和许多了。“这是吾第一次看见另类灵魂于一小马之身，告诉吾，汝说汝醒来时就变成此态是何意？”

我耸耸肩，感到我的羽毛因为同情的焦虑而发痒，因为我的感觉告诉我我正盯着一位女神。或者说，是一位女神盯着我。因为她显然比我强大得多，如果她的鬃毛也算的话。

“之前我和我的女朋友出去喝酒，我想试着用酒精给我的勇气来向她求婚。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变成了一只在彩色世界的粉色小雌驹。” 我抬起一只蹄揉揉脑袋侧面。“显然我昏迷了一周左右，暮光阿姨施了某种法术勉强救活了我，但同时也让我年长了几岁。”

“暮光阿姨？” 露娜对这个词深深地皱起眉头。“她是雪儿的阿姨，不是你的。”

“嗯是是是，所以过去几天我一直都假装我是雪儿。” 我耸耸肩，由于体内流动着肾上腺素，我依然自信满满。“我没其他选择，不然我可能会被丢进精神病院的。或者被塞一大堆药。”

天角兽仍皱着眉头，不过慢慢地点点头。我松了口气，她居然听进去了我的话，这是迄今为止我遇到最好的情况了。

“嗯。” 露娜揉着下巴，转身向门走去。“然而治疗术并无此效。可许是...”

“嘿，等等，你要去哪？” 我大声喊道，试图跟上露娜。相反，我一个踩空，像个傻瓜一样从床上摔了下来。

可我却并没有落到地板上，而是继续在黑色夜幕中坠落着。我尖叫着张开翅膀，拼命试图结束这种自由落体的感觉。结果感到空气呼啸着穿过我翅膀上的羽毛，就像在其中游泳一样。除了…好吧，我疯一般地甩着四只蹄子在虚空中掉落着。与其说我能飞，不如说是让空气冲刷我的翅膀，就像把手指岔开伸到开满的水龙头下面，却关不上它。地面与我的距离迅速拉近，眼前出现一片粉红色和绿色交接的模糊，然后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撞击。

“嗷....” 我一边揉着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不知为何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还活着。等一下，这是个梦。“这么疼，我怎么还没醒过来？

“汝在医院被注射了镇定剂以助入眠。” 露娜出现在我旁边，她现在看起来比房间那会还要高大。抬起头看她甚至让我脖子生疼，所以我很快便放弃了，开始环顾四周。

显然，我的梦把我带到了我还没变成一只小马之前住的那个小城附近的樱花树公园。这些树都长全了，粉色花瓣随着树枝的摆动四处落散着。公园被郁郁葱葱的绿草覆盖着，每天都有一队园丁来来打理它们，以确保其获得最好的照顾。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露娜？” 我用蹄子拾起一片花瓣，微笑着说。“别误会，我和以前一样喜欢这片林子，但我怀疑你是为了看风景来的。”

“这个地方是汝最后一刻之记忆。” 露娜开始向树林中心走去。

我不得不用我的小短腿小跑着跟上她那比正常小马长得多的腿。我们走着走着，注意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寒意，但还不像我期望的赤着身子那种程度的冷。当我们到达中心时，我看到公园周围有一棵古老的大树，直插云霄。

我的人类身体踱步在这棵大树前，全身上下裹满了抵御寒冷的衣物。我苍白的皮肤在黑色夹克和牛仔裤的映衬下格外惹眼，眼睛和齐肩的黑发诉说着我是个混血儿。我有点矮，也有点胖胖的，虽然没有那么矮，但也足以让我在工作时感觉到我卑微的身高。

“吾猜那个生物就是汝？” 露娜问道，低头看着我。我点点头，对自已这个样子有点吃惊。“奇怪。汝看起来甚像一只牛头怪，或半人马，只是有着非马的腿。” 我确信如果暮光在这里，她会因为看到这样一个可以研究的新生物而发狂的。

想到这里，我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被第二个进入这个安静公园的身影吸引去了。乍一看，我还以为只是个正在回家路上的年轻女子，但当我走近一点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方向是朝着“我”去的。而且她的衣服看起来已经被时间磨挒得破破烂烂。她逐渐靠近我的人身时，我看到“我”转过身来向她走去，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

“你好！” 我以前的自已用日语向她打招呼，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她迈着步。

这个年轻女子也同样靠近“我”，然后从她破旧的外套里抽出一把手枪。我的人身举起双手，而她慢慢靠近，对“我”大喊道。

“把钱给我，立刻！”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好吧，但我需要把我的手伸进口袋里。” 我人类的自已有些出汗，但仍然保持着冷静。“我可以这么做吗？”

“我-我，好吧！” 年轻女子大喊，显然对情况很紧张，但又不敢就此收手。“动作要慢点！”

我的人身慢慢地把一只手伸进他的口袋，试着在必要的情况下不危及到自已。在他能完全伸进去之前，附近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直接吸引了他们俩的注意力。希米思站在小路中间，全身萦绕着美丽的光辉。年轻女子立刻将枪口转向她，大喊着叫她退后，否则就会受伤。

“不！” 我的人类身体绝望地叫道，扑向歹徒来把她的注意力从希米思身上移开。相反，作为回应，那个年轻女子转过身来盲开了一枪。

当我听到希米思的尖叫声和“我”撞到树上的声音时，我忍不住用蹄子捂住眼睛。歹徒咒骂着逃开了，希米思一路抽泣着，跑到我的身体边。

“斯多姆，不要，请坚持住，” 希米思哀求道，无疑正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我感到胸口有种空虚感，慢慢抬起一只蹄子，最后看了我的挚爱一眼，她正在我流血的身体上哭泣。

而在我们两个上方，樱花树似乎发出了彩虹般的色彩，然后整个场景就陷入了一片漆黑。露娜和我即站在一片虚无，迷雾，和无垠延伸的阴影之中。

“那真是...吾不太确定要如何言表。” 露娜在我身旁坐下，声音因为刚刚的景象有些颤抖。“不过，吾可记得，汝认为汝乃宿醉而醒。”

“我死了！” 我蜷缩成一团，哀嚎和抽泣接连不断。“我他妈死了！这是不是代表我会变成僵尸什么的？是不是意味着我回不了家了？”

“吾不知。” 露娜叹了一声，语气里现在已完全没有愤怒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关心和困惑。“然而吾确切知晓，不论其树为何种类，它都如谐律之树般熠熠生辉。哦，暮光，汝都干了什么？”

“露娜，我被困在这了吗？” 我呜咽着，完全被我死去的事实淹没了。

“颇有可能。” 露娜摸了摸我的背，哼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如果汝所说尽为真言，吾则想要看看汝到底是谁。终然，吾无法容忍些竖子泼皮内驻在吾侄女的身体里。就算是...” 她咬紧牙关，止住了话头。“不，那要等到吾得以与暮光交谈时再予提及。”

“呃-我....好吧。” 我吸了吸鼻子，蹄子踩在地上站起身来。“你想看什么？”

“些许快乐的记忆可好？” 露娜对我微微一笑。“吾等应在，嗯，方才看到的东西之后，换换氛围。”

我点头回应，试着想一些美好的记忆。然后咧嘴一笑，得意地抬起蹄子指着露娜，让她扬了扬眉毛。

“我弟弟妹妹们出生的时候！” 我在回忆时笑了笑，稍微失了神。

“如此，吾等就走吧。” 露娜的角微微泛起蓝光，然后我们周围的场景便开始变化了。

“斯多姆，快过来看看你妹妹玛丽！”

我看着十岁时的我跑到母亲的床边，蹦蹦跳跳地盯着她怀里的小宝宝。我的父亲在我身后，他靠在门框上双手叉腰地看着我们。我还能听见另一个房间传来我弟弟的声音，他还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被助产护士看着。

我的母亲和父亲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前者个子小，是日本人，而且很安静，后者则很高大，是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美国人。再次把视线移向床上躺着的母亲和我的小妹妹，我就泣不可抑。她看起来因为刚生过孩子而很疲惫，但为了不吓到十岁的我，并没有表现出来。

“汝名为斯多姆 ¹？” 露娜低下头，眉毛因惊讶而扬起。“此甚像...小马之名。无意冒犯。”

Storm，露娜此处以为的意思是风暴，很像天马的名字

“没事。” 我又看向我的母亲，即使只是在记忆中看到她，我还是禁不住哀叹一声。“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昵称，因为我出生那天正下着暴雨。我的真名是诺亚·史密斯。但请还是叫我斯多姆吧，我更习惯这个。”

“嗯。” 露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窗外犹他州的山峦。“此处看似并非汝卒世之地，如果汝有家亲于此，为何会一路去向那里？”

“在这一刻大约过了八年，我带着我的弟弟妹妹们离家出走了。” 我叹道，继续盯着我母亲的面容，一滴眼泪从我脸上滑落。“我的父亲并不好，他时有虐待我的母亲。有一天，他们俩吵了架....他就把我母亲从家里赶了出去。”

我回想起发现母亲尸体的那段记忆，不禁哽咽起来，甚至都没注意到放在我身上的夜蓝色翅膀。

“在此不久后，我弟弟就告诉我他是个同性恋。我不想他步我母亲的后尘，所以就带着他们，很快远离了那个家。“ 我说道，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笑容。“讽刺的是，父亲教我们躲开和抵御不喜欢的人的道理，最终还是用在了他自已身上。我和我的两个姊妹作为家属移民到了日本，因为我的母亲曾告诉我那是她长大的地方，所以我觉得我们在那里会很安全。” 我皱起眉，一只蹄子在地上摩擦着。“我想我终究没能证明这一点....”

“无论如何，听上去汝作为长兄，已倾尽全力。这点并非每只小马皆有幸具备的。” 露娜轻抚着我的头，把我拉进怀抱，愈发抱得紧。随着她的角一闪，场景又开始褪色而消失了。

“我想是的。但这又牵出一个新的问题，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抬头看向她，眉头困惑地蹙了起来。“你把我像个孩子一样搂着，可我不是你侄女，只是一个被塞进别人身体里的灵魂。” 我又低下头看着我的蹄子。“我是不是要被流放，被驱逐，或者被丢进监狱？”

“不知，此乃特殊情况。” 露娜挪了挪身子，坐到我旁边，翅膀依然搂着我。“没有小马，即使那名叫黄魔的死灵法师也无法真正地做到复活一匹小马。若暮光做了吾认为她所做的事，汝就暂且中于法律的灰色地带 ²，吾需与皇姐商议如何解决。然而在吾眼中，汝同其他小马一样，有权过汝自已的生活。”

法律上所指的灰色地带，就是指那些违反了社会道德的约束，但没有明确的相关法律界定是否违法的一些行为

“那...我该咋办？我已经死了，回不了家。” 我埋怨道，用蹄子捂着脸。

“深吸一气，斟酌未来。汝已得到二次生命，此机会并非每只小马都有。” 露娜把我的蹄子按下去，这样我就不会用它们来伤害自已。“广交友，适应汝之新身。若吾与皇姐无从觅得送汝回家的方法，汝将会在此地滞留些许时日。”

“好吧....” 我叹了口气，默默接受了自已的情况。“我做得到。”

“善。吾几日后将抵达汝处，自北方以火车旅行前去所需的时间比吾所预料的要久。” 露娜对我笑道，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吾等将同暮光谈话，知了一切之来龙去脉，吾保证。现在，也是时辰了。”

我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已仍然蜷缩在医院的床上。我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暮光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还在打鼾，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这一次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我无法改变过去，但露娜是对的：我有了第二次拥有幸福生活的机会，可不能浪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