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年级插班生

幸好，红心护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我继续傻乎乎地盯着甜贝儿。她探出头对我笑了笑，然后挥挥蹄招呼我进去。我把那只我被迫带着的泰迪熊搁在椅子上，然后走进房间。也许是因为这个让我年轻了一半的身体，我现在真的很享受走来走去的感觉，而不是一待在床上就是好几天。

“那么，请坐吧，凝心雪儿公主。” 红心护士关上门说道。“暮光公主已经在你的出院手续上签过字了，为了确保你能尽可能顺利地出院回家，我们只需要快速检查一下就完事。”

我花了点时间环顾这个小办公间，点点头，然后在粥般乱的办公桌前坐下。瑞瑞坐在我旁边，正飘着一张报纸读着，眉头因专注而紧锁。我看着红心护士坐下来，然后从最高的一摞文件中抽出两张纸，递给我。

“你的家庭护理会分成两部分进行。首先，很明显，你得了失忆症，所以你每周都要去小马镇医院和一名辅导员见面。” 红心指着第一张纸，上面写着我认为是法律术语的东西——如果我能看懂这个语言的话，我是说，它们看起来就像是由奇怪符号组成的象形文字，所以我觉得这辈子可能都破译不了它们的意思。“第二，为了防止你恢复后会产生痛感，我们给你开了些止痛药。它们现在应该已经送到水晶城堡了，不过以防万一，下一页就是配方。”

“好——吧。” 我从奇怪的文字中抬起头来，对红心护士笑了笑。“让我猜猜，因为我的父母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我现在会和暮光阿姨住在一起？”

“没错。” 红心护士点点头，然后朝瑞瑞招了招蹄。“不过我确信你今天得和瑞瑞待一晚了，你的暮光阿姨有公务要忙。另外，我们还要做个测试来检查一下你潜在的失忆程度。”

“好吧，什么测试？” 我歪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嗯，就是字面上的测试。” 红心护士笑着说。“车厘子小姐会在小马镇学校给你安排一场分班考试，这样我们就能看看你还记得多少。还有，如果你阿姨同意，你这段时间里可以入校学习。”

“明白了，小姐。” 我点点头，对她咯咯笑了笑。同时，一想到要回学校，我内心的一小部分就开始抗议了。但我要是会被困在这里一段时间，学点“小马国”的知识会很有帮助，无论结果如何。

“所以，我想就这些了。” 红心护士跳下椅子，打开门让我和瑞瑞走出去。“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告诉我。祝你一天愉快，凝心雪儿公主。”

我向护士点了点头，然后和瑞瑞一起离开办公间，带上小泰迪，拉着甜贝儿朝医院出口走去。途中经过了几个医护人员各种受伤的小马，他们中的一些不是扬起眉毛，就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不过很快就回到他们该做的事上去了。

“好了，亲们，超有趣的一天正在等着我们！” 瑞瑞欢呼道，然后笑顾着我和甜贝儿。“不过我们首先得给你洗洗，雪儿，可不能让一位公主带着这样的鬃毛和行头到处跑。第一站，旋转木马精品屋！”

我先是朝瑞瑞眨了眨眼，然后看了看甜贝儿，她正翻着白眼，捂着嘴偷笑。我顾看向瑞瑞，几乎可以确定她正审视着我，为我该穿衣服西装什么的作着想法。我给了她一个尴尬的微笑，借着这个机会，我也终于用这具不知被什么力量给塞进来的身体看到了我所在的这座小镇。

小镇本身让我想起古代中世纪小镇的样子，茅草房顶的木屋随处可见，也有些砖瓦或石制建筑，但这些房屋更多聚集在我认为是这个镇子的“富人区”的地方。这里的小马也是五彩斑斓的，而且友好得不得了，在我们三个经过时无不向我们挥蹄打着招呼。一抬头，我能看见很多天马在管理着天气，用蹄子以某种方式移动着云朵。

“哇哦，这地方太疯狂了，” 我一边看着天马们工作，一边小声嘀咕着。

“噢，你是说气象小组？他们的工作没什么吸引力，但很重要，别太在意，亲爱的。” 瑞瑞优雅地诘责道。当我们慢慢接近一栋又大又花哨的粉蓝色建筑时，瑞瑞的语气中又掺杂着一丝自豪。“雪儿，让我向你介绍，旋转木马精品木屋！温馨的家！”

瑞瑞不知从哪飘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门后像一个大商店内景，到处都摆着衣服和小马模特，以及一些有关小马时尚的东西。我承认，即使我是个时尚方面的小白，我仍能看得出瑞瑞对她的工作有多么上心，而且大部分看起来都很棒，除了那些大褶边的裙子。我和甜贝儿进来后瑞瑞就关上门，然后挂了个“歇业”的牌子，带着我们俩上楼去了。

“甜贝儿，你介意在你的房间安排一张床给雪儿吗？她会和我们住上几天，因为暮光她，呃，天知道她这次又迷进了什么实验。” 瑞瑞对甜贝儿命令道，后者呻吟了一声，但还是走进了她的房间。“现在，无意冒犯，雪儿，不过在我们去找车厘子之前，你得洗个澡。某匹小马在医院待了两星期之后，看上去一团糟。”

我凭着直觉从独角兽身边走过，但她又开始用蹄子推我，朝着浴室的方向前进。我一直都不是个爱洗澡的人，于是途中唉声叹气着，不过心里还是决定接受现实，毕竟我也蛮期待能放松一下。在进去之前，瑞瑞把我背上的泰迪熊留在了大厅，然后继续把我推进浴室。

令我惊讶的是，对于瑞瑞这样华丽的雌驹而言，浴室里竟出奇的简朴，并没有什么繁韶的装潢。一面墙上有一面镜子和瓷制水槽，旁边是个小马桶，散热器，巨大的爪足浴缸，周围还他妈放着一堆化妆品。等一下，我刚刚说这儿有很多化妆品？哦，不。

瑞瑞哼着歌，用魔法打开热水，然后把花瓣和其他闻着很香的东西扔进水里，让这缸水又好闻又沁人心扉。等水灌满的这段时间，她全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戳了戳我身上因为在医院待久了而有点鏖糟的地方。

“你还记得怎么打理自已的翅膀吗，雪儿？” 我展开翅膀让她检查时，她问道。“你的羽毛乱七八糟。”

“我不记得了，对不起，瑞瑞小姐。” 我答道，虽然我没撒谎，但还是莫名感到尴尬。

“没事亲爱的，别担心。” 她一只蹄子搓着下巴嘟哝道，有点像自言自语。“这次我能试着帮你理羽，但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希望黛西或者小蝶今晚能挑个时间教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依赖别的小马了。”

我点点头，然后在浴缸热水足够多的时候跳了进去，其时看见瑞瑞一脸赞赏。蹄子和毛皮被打湿的感觉很奇怪，不是说不舒服，但肯定和我还是人类时感觉不一样。我忍不住舒服地呼了口气，在浴缸里坐下来，享受着热水按摩我的肌肉。当我闭着眼享受着新鲜花香时，没注意瑞瑞已经从我身后爬进浴缸了。她蹄子魔法并用着把洗发液塞进我的鬃毛，让我惊了一下。

“哦，我应该提一下的，大多数幼驹都是和成年马一起洗澡。” 瑞瑞笑着说。”“毕竟蹄子在清洁方面也不是全能的。而且，有马帮你搓背或者其他你自已够不到的地方肯定会让洗澡容易不少。”

和别人一起洗澡也太怪了，但我咬着嘴唇，没让这些抱怨话溜出来，安静地让瑞瑞用香波糅杂我的尾巴和鬃毛。当香波和入我的鬃毛时，她轻轻地哼着小调，同时用肥皂抹着我的身子，把在医院时的污垢搓净。虽然我从小都是自已洗澡，但这种…几乎让我感到安谧。或者说，呃，确实感到很安谧，直到…

“呜！拜托，瑞瑞小姐，我自已能搞定那里。” 我从她身边抽开身子，用蹄子捂着一个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仍然让我感觉不自在，但更不想让别人碰的地方。

“我很抱歉，雪儿！我好像洗得有点忘乎所以了，以为这次还是甜贝儿呢。” 瑞瑞叹口气，揉了鼻梁一小会。“我是一边冲着你鬃毛上的泡沫一边洗你的，呃，私马部位。再一次，我很抱歉。”

我抱怨了一声，然后难堪地洗了几下那个地方。都洗干净了，于是我跳出浴缸，接着就被瑞瑞飘着的毛巾裹住擦干。同时，我察觉到独角兽也在擦着自已的蹄子，原来她只是进来浴缸帮我洗而已。

从毛巾束缚中脱身后，紧接着又是几把刷子突袭过来，我奋力挣扎着，让鬃毛和尾巴保持乱蓬蓬的样子。瑞瑞用一只蹄子压住我，她的目光变得很尖锐，可怕得难以言状。毕竟，我的男性尊严一天也就只能承受这么多了。瑞瑞梳理着我的鬃毛和尾巴时，也在不熟练地给我的翅膀打理了一番，拔掉了几根断羽，然后用嘴挑顺了错位的羽毛。我的尾巴被她打了个又大又惹眼的蓝色蝴蝶结，鬃毛后面也被弄了个一模一样的，可算是搞完了。她一完成，就把我推到另一面墙的全身镜面前，这样我就能看看装饰后的我。虽然我不愿承认，但这样子跟我今早上那狼狈样比起来真的好了太多。几乎就像…可爱。哦不不不可能。

“好了，你看起来简直焕然一新，雪儿。现在，我相信我们还得去小马镇学校和车厘子见个面。” 瑞瑞对我一笑，无疑是对她的成果很满意。“一只好雌驹是不会让别马等着的，所以我们最好抓紧点。”

我跟着瑞瑞，走出了满是噩梦和衣服的精品屋，朝学校的方向匆忙走去，她一定是那种脑袋里烙着一张时间表的小马。和她同步比我想的费劲，我的腿比瑞瑞要短，所以我必须小跑起来才能跟上她。奇怪的是，尽管我是一路跑着的，但接近学校时，我却一点不觉得累。

“咦，这些孩子都哪去了？” 我喃喃道，抬头瞄了瞄太阳。看样子不会超过九点，应该还有两节课才放学。

“现在是暑假，所有小马都出去玩了，或者和他们的家马还有朋友待在一起。” 瑞瑞解释道。“所以，现在去交些朋友对你来说再合适不过了，雪儿，虽然在公园里呆上一天或者到处乱跑可能有些不符合公主形象，但朋友总是必需的。”

我忍不住做了副小鬼脸。虽然我不会跟别人说什么我是个社恐，但我绝对不是个善于社交的人。一想到要出去交朋友我就觉得奇怪，而且还是跟这些孩子们一起。草了，我甚至连一丝头绪都没有，毕竟我真正的年龄不允许我表现得像个孩子。

我的沉思很快被打破了——我不小心一头撞上校舍门，然后被弹开了一步。我抱怨着，听到瑞瑞轻笑一声，随即清了下嗓子，叩了叩门。很快，一只覆盆色皮毛，粉色鬃毛和绿色眼睛的小马打开了门。她对我微笑着，然后挥了挥蹄子。

“你好，我猜你一定是凝心雪儿了。我是车厘子，这里的老师。很高兴见到你。” 这只小马自我介绍道，和我握了握蹄，然后示意我们进去。“请进吧。”

这里看起来就是个单间学校，一块黑板，下面二十多张小木桌成排摆列着，还有张较大的木桌，应该是车厘子的讲台。老师把我领到一张桌子前，然后把一叠纸放在我面前。我看了一眼上面那些奇怪的文字，挑了挑眉。

“呃，车厘子小姐，我看不懂这些，” 我懑道，然后得到了两张写满震惊的表情。我的耳朵禁不住后一耷，这个动作对一个成年男性承认自已不认字来说也许不是很合适。好吧，我想我现在已经不是男的了，但我的心还是贲育弗夺的！

“塞拉丝提娅，这可不是件好事。” 车厘子揉了揉后脑勺，紧接着又笑起来。“不过别担心，雪儿，这个暑假我还能再教你，我发誓 ¹。至于考试，我可以直接口述，别担心。”

（原文This is a Cheerilee promise，我怀疑作者在玩萍琪毒誓的梗哈哈哈。）

她小跑过来把试卷翻了个面，这样我就能读题填答案。数学题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虽然我讨厌数学，但我在学校上预科之前，这个科目就很拔尖了。还好，在我展示作业时，她并没要求我再做些奇怪事，我帮我兄弟姐妹们辅导作业时也不得不面对同样的问题。写作文也挺有意思的，除了我套入《牧羊少年奇幻之旅》² 的情节吸引了两只雌驹的注意那段以外。好吧，其实我在实际层面上写得更理性，没在不必要的文段提到枪支或者宗教。然而，当我做到历史部分时，我就觉得我之前的吹嘘实在是不值一提…

（《The Alchemist》, 作者是巴西的保罗·柯艾洛。虽然书名直译为炼金术士，但其实讲述的是一位西班牙少年在追寻梦中金字塔里的宝藏的途中，在不少次驶入友情和爱情的歪轨时，被一位炼金术士指引，最后发现所谓的金字塔即为西班牙一所旧教堂，宝藏就于此。这本书想要读懂，很考究读者与其的共鸣。豆瓣有完整电子版。）

“小马国是多久建立的？”

“唔，1567年？”

“呃，不对。你知道塞拉丝提娅公主和露娜公主是多久加冕的吗？”

“我猜是1678年1月8日。”

“很遗憾，不对。那么…啊，来个简单的如何。水晶帝国是多久建立的？”

“我很感激你的努力，车厘子小姐，但你知道某人得了失忆症，而且你还在问他一大堆历史问题，对吧？” 我叹了口气。“我只能一直猜，而且大部分猜出来都可能是错的。”

“我想你说得对，凝心雪儿。” 车厘子皱着眉紧盯着面前的试卷。“而且，是'某马'，不是'某人'。看来我们要让你做好开学准备的话，就必须在你的阅读和历史方面多加补习了。还有语法，不知道为什么你说话就跟狮鹫一样。” 她叹口气，揉了揉脸。“虽然听起来很难，但如果你能坚持，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这个条件可能有点苛刻，但你愿意每天都来听几个小时的辅导吗？就我们和其他几匹小马，我们可以在你小马镇度过暑假的时候迅速把你的能力提起来。”

我看了看瑞瑞，她点点头，于是我也顾向车厘子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学习随机的奇怪符号文字和国家历史听起来一点也让人兴奋不起来，但一定比其他选择好。另外，这在我制定回家计划上也会有所帮助。

希望我能快点回家。尽管这个彩色地狱比家那边要平静，但我不想再过一个童年，再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