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你只卖银元是不够的。”

“你还要做一件事,在川南会馆里多结交朋友,多熟悉会馆的情况。”

我点点头:“我有在做,我在会馆里认识了个朋友叫阿华。”

把头笑道:“你要认识会馆的核心人物,而不是会馆跑堂的小厮,这个道理还用我教你?”

“嗯,我想想办法。”

这一刻我理解了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就算邵会长站在我们这边,但他出手的目的是为了维护袍哥会的尊严。

而我们北派的场子,需要我们自已去找回来。

把头沉吟道:“邵会长这次过来,第一要找‘墨家’算账,立规矩。”

‘第二,是要动环洋探宝公司的人,毕竟是他们请墨者刺杀邵会长。”

“我知道,把头。”我说,“周晓红既是蜂蝶燕雀的女蜂王,同时也是环洋探宝公司的股东,所以我们和邵会长的目标是一致的。”

把头目光深邃,沉吟道:“但我们体量太小,单打独斗成不了大事,要善于借用川南会馆的力量。”

“今晚,我约了川南会馆的老三吃饭,在这场饭局上,你要尽快熟悉会馆的情况。”

夕阳西下,暮色渐沉。

把头选择饭局的地点,是在港口的一艘花船上,上面是港岛本地一家很有名的海鲜酒楼。

下午的时候,把头让我把阿华也喊上,说借此机会让我和阿华请教川南会馆的事。

阿华爽快的答应了,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我和阿华就提前到了酒楼点菜。

菜点好后,阿华告诉我,把头口中的会馆老三,实际上叫“三爷”。

川南会馆内部,配置和国内上世纪的袍哥会一脉相承,但叫法和结构又略有不同。

馆主又叫舵把子、龙头大爷,主要负责管理会馆、协调会馆成员的关系。

二爷是没有的,因为和关二爷名称相冲,所以“三爷”实际上就是二把手。

三爷负责管理财务,负责会馆产业的投资收账。

四爷也没有,因为四通“死”,历来被认为不吉利。

五爷是三把手,负责内务外交,和官府的人搞好关系。

之前我和阿华聊到过,每个月的馆会,大家会聚在一起吃饭。

吃饭时,有三层桌子,每一层桌子都代表了一重身份。

到了那天,三层桌子呈半圆展开,第一层人最少,最外面第三层人最多。

而在五爷身份之下的成员,其实就是会馆三层桌子的第一层。

他们是川南会馆的核心会员,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财富和江湖地位,便是在富商贵胄云集的港岛,也算是人中龙凤。

大爷、三爷、五爷三个人的决策,很多时候都要参考核心会员的意见。

第二层桌的成员比第一层桌的稍微差一些,但也算半个上流社会。

第三层桌的成员,又要差一个档次。

按照阿华的说法,基本都是海对面粤省、闽省袍哥会堂口介绍过来的商人,来川南会馆拜过码头的。

这帮人加入川南会馆,只为了结交人脉,让自已的生意顺利在港岛开展,也是人数最多的群体。

“阿华,我怎么感觉在港岛似乎很讲究这个。”

“我在国内,都没怎么听说过袍哥会,更没听说过堂口,难道他们都在地下隐秘活动?”

我说出心里的疑惑。

阿华笑道:“港岛这边是这样的,环境不同,对于这些民间团体,港府并不加以干涉。”

阿华接着告诉我,袍哥会在国内的堂口叫“江堂”或者“香堂”,港岛或者海外的则是叫“会馆”。

以前堂口和会馆是平级的,但这些年随着国内各方面的压力,堂口已经名存实亡。

而海外的会馆则是搞得如火如荼,再加上闽省、粤省那边宗族势力很强盛,也很愿意为会馆贡献自已的力量,他们将生意遍布到了港岛的角角落落,也给川南会馆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力。

所以,川南会馆的馆主,从地位上是要高于堂主,甚至和副会长都能掰掰手腕。

“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包厢外有人走路的声音,把头和人在交谈。

骆哥推开门,身后把头和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会馆三爷面色红润,大马金刀的走了进来。

他看向我笑道:“罗把头,你给会馆送的瓷板画,馆主已经让人把瓷板画挂在了会客厅。”

“他虽然没表态帮不帮你们,但有邵会长在,应该问题不大。”

我连忙起身道:“还请三爷也帮说说情。”

“阿华跟我说过了,说你是他的好朋友。”

“邵会长在我们面前,也是把你夸到天上去了。”

会馆三爷眼神微眯:“但我想问你一句,你罗海川凭什么敢和蜂蝶燕雀那帮江湖人斗?”

“如果川南会馆不帮你,你又当如何?”

我略微思索,深吸了一口气:“凭一口气!”

会馆三爷凝眸道:“什么气?”

“骨气!”

“我罗海川跟着把头十年,第一次遇到黑吃黑!北派虽然是盗门下面的分支,但最讲规矩!”

“我们和蜂蝶燕雀,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不惹事,更不怕事!他们想吃掉我们的劳动成果,我们该反击就要反击,到了报复的时候也决不手软!”

“我们兄弟出生入死才从地里刨出食来,几个人就敢登岛找他们报仇,凭的也是一口骨气。”

“会馆三爷,我可以告诉你,我罗海川敢登岛报仇,敢找川南会馆当援军,我就没想过你们不帮忙,我就要放弃。”

“人活一世,安身立命之本,在于自已,不在外物!你们不帮忙,我们有手有脚,自已上!”

“对我来说,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纠结的!”

我说完,包厢里陷入一片沉寂。

把头若有所思,眸中精光乍现。

会馆三爷摸了摸下巴,表情似笑非笑。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代人真的老了。”

“罗把头,说的很对。”

“馆会的时候,我会投你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