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七点十三分两艘名为‘追随者’和‘守望者’的商船相继离开了东海。

它们朝向南行驶,穿过了北回归线,准备在一周后登陆吕宋岛。

其实还有一艘名叫‘潜行者’的货船在靠近塔罗塔斯二十海里处,被水雷炸坏了船底。

海水迅速涌入船舱,船身全部淹没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船上的大多数都跳进了海里,达蒙开着‘追随者’将这些强盗全部救回来了。

胡伯也没想到塔罗塔斯上的主宰竟然提前发现了他们的船。

他光想着征服这座岛,却忘了自已开的不是战舰,只是普通的货船而已。

直到现在,达蒙还再把‘潜行者’的死怪在了胡伯头上,没完没了的责骂他。

他想和他单挑,但又怕打不过他,只好在背地里暗戳戳的排挤他。

在快要到达吕宋岛前,有一场会议要举行。

‘守望者’船舱里的会谈室内坐着三个人,分别是达蒙、胡伯和映射在白幕上的高九言。

幕布被海浪震得来回摇晃,上面的人脸也在不断的扭曲中笑的正欢。

“达蒙,好孩子,许久不见,长这么大了。”

“感谢高先生的记挂,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胡伯,来,和高先生打个招呼。”

面对这张像是被踩扁的红豆糕一样的脸,胡伯很不情愿的装出高兴的样子趋势逢迎。

“很高兴见到您。”

“真是个标志的小伙子。”他舔舔下嘴唇,露出一副邪淫的表情。

“有没有兴趣到我身边工作啊,报酬不会少的,只要你让我干的开心,双倍的价钱也不是问题。”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伙子的拳头如铁一般坚硬,恨不得打穿中间的白布。

但是还不能这么做,他还需要踩着无数死人的尸体,才能达到他期望的高度。

于是,胡伯全程笑而不语,让高九言对他丧失了乐趣。

他的邪火被熄灭了,又和达蒙谈正事了。

高九言每次聊到兴头上时,那高高隆起的额头开始发光。

可能是他那边快要天亮了的缘故,看起来永远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就像山洞里的钟乳石,光是坐着,财富就会自已生长。

这样一来,他不费精力与时间,也有花不完的钱。

胡伯最恨这种社会上的寄生虫,起码抢劫还费脑子和体力,虽然也很可耻,但在顶尖可耻的情形下还算可取。

总比一块只会向下生长的钟乳石好得多!

“达蒙,你父亲可真是个人才,竟然能研究出活体转接技术,放到现在也是个医学奇迹。”

他笑道:“您过奖了,令堂主业也是强盗,这些不过是业余爱好罢了。”

“虽然他在学术上颇有成就,但归根结底还算是强盗嘛,就是和那些整天泡在实验室的研究者不一样。”

达蒙一开始没听出来他的深层的含义,所以故作低调,贬低家父,表示尊重。

可没想到这才是高九言的目的。

达蒙只能尴尬的搓手赔笑,果然他不擅长心计,只会一个劲的用小破孩都会的阿谀奉承。

他变得跟他弟弟想的一样,都觉得这场谈话枯燥又乏味。

刚要说,“那我就关闭了投影仪。”的时间,视频里传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别呀,还没为你们哥俩上茶呢!”德高望重的高九言拿出了一套款式独特的喝茶的茶具。

从润茶到分茶的步骤似水般流畅。

去除茶杯,光是看茶叶就能知道它价格不菲,隔着屏幕散发着清香。

作为一名强盗,胡伯盯着他手里的绝世茶具羡慕的吞吞口水,巴不得隔空从他手里抢过来。

仅当了两个多月的强盗,聪明的他已经完全把抢这个字与富贵画上了等号。

抢的越多,赚的越多。

“这茶并非挑选最好的才香,还得手法精妙,需要懂茶道……”

他又啰哩吧嗦讲了一些俩兄弟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到了最后一步时,高九言拿一盏红泥烧制成的浅口茶杯,宝贝似的用大拇指搓了几下,解释道。

“我得用这只杯子,你们请不要见怪,只是我个人习惯。”

“这死老头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很有钱似的,”胡伯心想,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怒意,“那分明是古代出土的皇帝的御用茶杯。”

高九言将身前的茶杯倒满茶水,又分别给他们倒好了茶。

他们又不能喝,只能一边笑一边假装品茶。

达蒙指着眼前的空气,荒唐的说:“嗯,很香,是绝顶好茶。”

胡伯:你是不是有病?你是闻到了还是碰着了?

他忍了半天,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一把夺过遥控器将投影仪关闭了。

那张恶心的脸终于消失了。

“你在做什么胡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弟弟的头发,神情恍惚的说。

“两个傻瓜式的表演,少浪费时间了。”

“我们需要增加高先生和莫奥集团的信任度,你这样会毁了一切!”

然而,胡伯不以为然的大笑:“哈哈,我们可以说海上信号不好,被迫中断联络不就行了。”

“这个理由还算过得去,但是我警告你,下次还敢这么冲动,看见海面上的鲨鱼了吗,你就会成为它的盘中餐。”

达蒙回到自已的房间就没有再出来了。

胡伯一个人吹着北风,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十分焦躁。

他想念自已还是个杀手的那个时候,起码不用恭维这个丑陋的、一无所处的高九言。

但是为了理想,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和这种低三下四的垃圾打交道,还是一段相当长时间的交往。

简直是太恶心了,他完全忍不了。

他想打烂他们的头颅,一点点撕成碎片,踩在脚底下的泥巴里见鬼去吧!

也就在他走进舱门的时候,一抹视线从客厅的人群里射出,冷幽幽的盯着自已看。

那种偷偷提防自已的眼神,令他感到无比烦躁。

“喂,就是你,出来,我早就看见你了!”胡伯当着所有人的面,准备拆穿那个监视他的嘴脸。

“一米九的大高个缩在人群里干什么。”

他扯开他的水手服,把手伸进了他的脖子里,笑着调戏道。

“傅屿,还记得这招吧。”

“嗯,记得,你就喜欢把冰凉的手塞进别人的衣服里。”

眼见伪装被拆穿,他便不好在‘追随者’上面再继续埋伏了,否则就是对自已职业的不尊敬。

胡伯将他的帽子摘下,顺着海风丢进大海里,冷森森的说:“知道该怎么做吧。”

洁白的帽子在水面上无助的飘荡。

这就是傅屿被撵下船前的全部经过。

也就是在一周后,十一月十四号,莫奥集团的船抵达吕宋岛。

胡伯在那生活了半个月,最后实在受不了,便又决定返回塔罗塔斯。

正好还赶上了他们的新年庆典,到处张灯结彩的,从远处看像森林里着了一大团火似的。

奇怪的是,紫菀花竟然在这种重要聚会上缺席了,这可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所以,当一排排的脑袋整齐看向自已时,他露出了既无辜又迷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