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毡帘哗地一声掀起。
“你们都进来,让达彦特勤自行挑选。”六位美女鱼贯而入。
兹勒带着欣赏的眼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领进帐中的年轻女子。“怎么样?这些可是索卢部为数不多的绝色佳人呢。”
“让她们出去,我有话跟你说。”达彦的口气不似平常。
“都到帐外候着,不要走远,等我吩咐。”兹勒挥手让女孩们退出去了。
“你还能更招摇些吗?”达彦捡起刚才扔掉的战盔,拿在手中轻掸着。
兹勒大喇喇坐上睡榻,扯着床帏上的流苏。
“哎呀,活着就要及时行乐嘛!人死了后,万一女鬼不及女人好看呢。”
“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达彦说。
兹勒不理他,自顾自说道:“你到了生儿育女的年纪了。都剌和步度与你同年,孩子都生了两三个了。
传闻悉鹿每晚临幸两三位姬妾后,还能出去和别的有夫之妇共赴巫山,你小子也不遑多让吧?”
“我不会,不能,也不愿意。带着你的人离开,我要睡觉了。”
“不会?你……你……还……没有过?”
十几年的兄弟了,看着兹勒那张好奇的姨妈脸,达彦知道自已快解脱了。兹勒这人,只要有什么秘辛之事可供探寻,什么大事小情都能抛诸脑后。
“你真……没有过?小子,这种事还用人教吗?我第一个……我才……
我说伺候过你的姑娘脸色都胆绿胆绿的,你顶着这么好看一张脸,竟然不干人事?唉!暴殄天物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真……没有过?”
达彦什么话也没说,脱下长袍,翻身睡去了。
“唉!也怪我这个做哥哥的照顾不周,我现在就回去找几个精通此事的。只是……你真的不会?”
达彦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白瞎了我的燃情好香,今夜是用不着了。”兹勒伸手去端金兽香鼎,“哎呀!好烫好烫!”他将烫疼的手指捏在耳朵上,嘟哝道,“算了,香留下,人也留下,你熬不住,就去叫人啊!”边吹着手指,走了出去。
达彦钻出被子,坐起身,解开床头放着的包袱,拿出牵绊了他和令妍好久的钢链,倚在枕上摩挲。
他太累了,不一会儿,沉沉睡去,做起梦来。
令妍不着寸缕,在他身下承欢。他是那般爱她怜她,却又忍不住肆意驰骋。
好长好长的梦中,他们爱的痴缠。一会儿意乱情迷,一会儿肝肠寸断。
突然间,心像被人攥在手中,捻成齑粉一般疼。他大叫一声,惊醒了。
晨光已经透进了穹帐。裤底冰凉。
都是兹勒那旁门左道的燃情香惹的鬼。他披起长袍,拎起香鼎,扔到了毡帘外面。
躺回榻上,闭眼良久,可春梦无痕,他再看不到令妍那张夺人心魄的俏脸,达彦怅然若失。
……
父汗要率九部北返神山源水祭天祭祖。图骑汗国和大隆协商后,答应派遣六千飞骑充当先头部队,绕道草原,直击东胡叛军老巢。
达彦急切想带兵前去立功,可先头部队的统军是悉鹿,父汗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只命他乖乖跟着叔父细喏离,等待指令。
“大汗为何偏让我留下?”达彦不知缘由,冲击叔父营帐,“我十三岁开始领兵,大仗小仗打过无数,难道还怕几个东胡杂毛不成!叔父,你去帮我求求情,我一定要随军东征。”
细喏离叔父正在接见几个西域胡人,见达彦进来,便挥手让那些人退出了。
“我奉劝你不要白费力气,统兵的是悉鹿,先头部队的骑兵多半是獐奚部的人,你父汗怎可能送你去送死。
再则,也是我力争让你留下的。”
见达彦神色由不解转为愠怒,再转为郁郁不得志,细喏离搂着达彦肩膀笑了,他用轻松的口吻问道:“你知道谁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人吗?”
“父汗。”达彦神色不虞道。
“你错了,是叽喳吵闹的女人。
大隆和东胡相互攻伐,整个河北丝绸绝产。越王自立江南,江南的商队冲不过大隆河北林立军阀的封锁。咱们草原上的贵妇都快穿不上丝绸了。
那些刁钻的女人,穿惯了柔滑的丝绸,谁还肯穿粗糙的羊、驼织物。没了丝绸,她们整日抱怨个不休,说女主人成了穿毛布的奴隶。
你父汗和大隆协商,要在宁州开边市。他可不想大祭时,被那些女人吵穿头盖。
我倒是可以穿得像个奴隶,可是我不能没有茶喝。你知道大汗为何不与东胡结盟吗?”
“为何?”达彦漫不经心问。
“我猜是因为东胡人种不出茶来。好了,不要绷着脸了。
索卢部长于边贸,兹勒手下那些汉人和胡人总能变出金银、茶叶和丝绸。你自小在索卢部长大,可怜可怜你积了满肚子肥油的老叔父,让他喝口热茶减减腻吧!”
达彦笑了,想到对令妍的承诺,便又苦着脸道:“可我想在战场上立功。”我要凭军功求娶心爱的人。
“你以为东胡是纸糊的老虎吗?大战多得很。只要你能协助我活跃边市,收复两京时,我力荐你独领一支飞骑。”
“索卢部的人马留下来,粮草怎么解决?”悉鹿带走了所有牛羊草料,他们留下的人,该如何获得补给,“抢掠吗?抢我们的盟友?”
“你感觉我像个老强盗吗?”叔父气鼓鼓的。
看来粮草另有来处,达彦放下心来,笑道:“反正不年轻了。”
叔父也笑了,“相王的朔方都护会供应我们粮草。”
“相王?谁是相王?”他久在大隆朝中,怎么从未听过有位相王。
叔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自顾自道,“当然更多粮草得从东胡人那里抢,必要时,我们也抢大隆人。”
见达彦神色不愉,细喏离突然正色道,“孩子,我们是苍狼的子孙,嗜血是本性。告诉我,在草原上,孱弱的狼是什么下场?”
达彦答道:“孤独死去。”
叔父重拍了达彦一把,“那么,听我的话,做匹令人生畏的苍狼。
你暂时和食草的绵羊生活在栅栏里,可总有一天,你会回到广阔的草原,孩子,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