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院子内,正抱着琵琶弹唱的余惜玥被扰了兴致。

她停下吟唱,手指按住琴弦,不悦地望向院门方向。

她旁边的石榴树下摆着张躺椅,一名美艳妇人正躺在上面闭目休憩,此刻也让突如其来的声响惊的一弹。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砸门的声音!玥儿,你听见没有……别不是将军府的人打上门来了吧!”美艳妇人神情紧张,拉着余惜玥的手问。

好好的兴致被破坏了,余惜玥本就心中不悦,此时听见美艳妇人这番话,她就像生吞了只苍蝇般膈应,没好气地说道:“母亲胡说什么,我们待在自已的家里头,又没去招惹将军府,好好的,将军府的人为何要打上门来?”

不会说话就老老实实闭紧嘴巴,没得张口就是一嘴晦气。

余惜玥将自已的手抽出来,满脸都是对美艳妇人的嫌弃。

外面的人总说县令夫人的脸和嘴是两个极端,不开口说话,县令夫人美的让人走不动道,然而只要一张嘴,不出三句话就能将人膈应的退避三舍。

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她母亲的这张嘴,的确是太不讨喜了。

美艳妇人正是余惜玥的母亲柳氏。

她是今天下午才到的京城,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所以她才会靠在椅子上才能睡着。

柳氏还没意识到自已被女儿嫌弃了,更没有被安抚住,她坚持道:“怎么没招惹啊?你抢了人家女儿的夫君,人家爹娘打上门来闹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你肚子里面……”

“母亲!”余惜玥忍无可忍,强势地打断她,“我跟宣平侯世子谢珺是两情相悦,不存在我抢了谁夫君的说法!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还有,刚才那不是砸门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在外面跑马,马蹄踏起来的石子儿不小心弹到了门上!”

那么一大串马蹄声她娘没听见了,偏偏就听见了石子儿弹在门上的声音,还联想出一堆有的没的……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

余惜玥十分后悔让柳氏来京的决定。

她扭过脸去懒得再看柳氏,柳氏却不觉得自已讨人嫌,还在犹自嘀咕道:“不是说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贵人吗?贵人门前还能跑马?”

她胆子小,而且从同为女子的角度考虑,知道自家女儿这事做的其实还是很欠揍的。

眼下他们又是在京都,在人家的地盘上面,柳氏心里面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就扭头吩咐旁边打扇子的丫鬟:“去,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在外面作死,惊扰了我女儿肚子里面的小世子爷,他赔得起吗?”

丫鬟应声出去查看情况。

然而长街空空,丫鬟只隐隐约约看见三个正打马而去的背影。

她关上院门回来如实禀报。

确认的确没人打上门来找麻烦,柳氏心中的不安这才散去,接着她撇嘴说道:“这京城中的公子哥还真是精力充沛,都这个点了,还在外面打马游街。”

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余惜玥,本意是想让余惜玥接话的,奈何余惜玥根本没耳朵听。

不知道为何,她忽然觉得心头烦躁的厉害,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向她奔来。

这种感觉令余惜玥十分着恼,她想找点事情做将这种感觉驱散,就又拨弄起了琴弦。

哪曾想她手指头才碰上琴弦,下一瞬,就听“峥”的一声响,琴弦居然断了。

余惜玥:……

细细的丝线弹在手背上,只是顷刻间,手背上面就鼓起了一道红印子。

余惜玥面色发白,怔怔地看着手背上的红印子,心头的不安感陡然加剧。

柳氏也吓一跳,忙捧着她的手问道:“哎呀,这琴弦好好的怎么就断了呢……疼坏了吧,娘帮你吹吹。”

柳氏才要嘟起嘴,余惜玥忽然起身,扯着她就往屋里面走,并且将房门也关上,然后才压低声音问柳氏,“那个小兔崽子,还没找到吗?”

“哪个小兔崽子?”柳氏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以为意道,“哦,你是说那个小贱人的弟弟是吧?”

“对,就是他!找到了吗?”

“还没呢,那小东西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兴许是早就死在哪个犄角疙瘩缝了吧……玥儿,好好的,你问他做什么?”

“我刚才突然心慌的厉害,总觉得那小东西会是个祸害。”

“就他?”柳氏撇撇嘴,不屑道,“他一个乡下穷小子,且不说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就算活着也翻不出浪花来。”

拍拍余惜玥的手背,柳氏安抚道:“放心吧,宋家灭口的事情,你爹是做了万全准备的,现在整个宋家村的人都知道,那宋家两口子是被登门抢劫的强盗砍死的……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去,这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柳氏说的笃定。

余惜玥心中的不安这才退去,是啊,母亲说得对,那个小贱人的弟弟就算还活着,也不过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还能给他爹娘和姐姐报仇不成?

她马上就要嫁进宣平侯府了,与其为这种根本就不存在的可能担惊受怕,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抓牢她郡哥哥的心。

余惜玥垂下眼眸,抬手抚上尚且还平坦的小腹。

前有救命之恩,现在又有了一个孩子做依仗,宣平侯府的女主人,她做定了,谁也别想跟她抢。

另一边,将军府别院,沈桑晚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二八年华的少女,身姿纤细单薄,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衣裙,眉眼清冷昳丽,面色还透着几分重伤后的虚弱。

单从五官上面看,少女的长相和余惜玥毫无半点相似之处,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两张脸。

本来就是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面容迥异不奇怪,这点沈桑晚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会惊讶,是因为这少女的长相,竟然跟她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