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晚这话一出,沈明德和秦氏俱是一愣。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小火苗。

秦氏最先开口问:“晚晚啊,你……你想通了?”

早在谢珺要带一个女人回京的消息传回来时,她就看谢珺这个女婿不顺眼了,起了要让女儿和离的心思。

奈何女儿一根筋啊,不听劝,非要跟着那个薄情寡义的狗东西!

如今女儿终于肯悬崖勒马了!

秦氏激动的一颗心怦怦跳。

沈明德则吼了一声“好”,大声宣告道:“晚晚说得对,他们二人的成亲礼没走完,侯府算不得是晚晚的婆家!”

他一直就不看好谢珺这个女婿,当初要不是女儿鬼迷心窍,非谢珺不嫁,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蔫了好几日的沈将军容光泛发。

要不是腿还伤着,他说不得要跳起来表演一个倒拔垂杨以示庆贺。

秦氏立刻反应过来,也连声说道:“对对对,成亲礼都没走完呢,侯府算不得是晚晚的婆家!”

她又不傻!

侯府不是女儿的婆家,那女儿和狗女婿的夫妻关系就不成立,女儿想走就走,根本用不上和离!

要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和离,吃大亏的永远都是女子。

世人只会指责女子不安分,不守妇德,压根不会去想和离背后的原因。

世情如此,没人可以改变。

秦氏两眼冒精光,拉住沈桑晚的手,兴奋地说道:“娘这就让人把你的闺房收拾收拾,那狗屁侯府,咱不稀罕!”

沈明德附和:“对,不去了!”

沈桑晚却摇头道:“不行,我还得回去。”

“为什么?”

“晚晚啊,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啊!”

没料到女儿竟会这样说,沈明德和秦氏齐齐变色,瞬间从云端摔进泥潭。

秦氏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沈明德更是面黑如锅盔。

眼见爹娘都变了脸色,沈桑晚连忙解释道:“爹,娘,你们别生气,女儿这样做,并非女儿还眷恋侯府,而是另有原因。”

她看一眼爹娘,沉声说道:“这两年,侯府没少借我们将军府的光,女儿就算走,也要将侯府弄垮了再走。”

沈明德和秦氏悬着的心这才落地,齐齐松了口气。

秦氏气哼哼道:“晚晚说得对,侯府这两年可没少借我们将军府的光,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沈明德颔首:“没错,是时候让他们侯府接受教训了,晚晚,你只管放开手脚行事,爹在后面给你兜底!”

两人甚至都不问问沈桑晚要怎么弄垮侯府,就已经先亮明了态度。

沈桑晚眼窝发热,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看吧,这就是她的爹娘,不管她做什么,永远都会站在她的身后,永远都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可恨上一世,她身在福中却不知道惜福。

沈桑晚深深吸口气,将自已的计划说给爹娘听。

秦氏惊讶:“连救自已的人是谁都能弄错……那谢珺,竟然能蠢到这种地步?!”

沈桑晚不置可否。

沈明德冷笑:“哼,他要是不蠢,就不会这个时候纳妾!”

稍微聪明点的人,都会先将此事压住,等和正室夫人有了一儿半女,或是一年半载后待正室夫人无所出,届时再纳妾也不迟。

姓谢的狗儿用裤裆想事情,难成大气候!

沈明德满脸都写着对谢珺的不屑,再看看自家女儿,他则骄傲地挺起胸膛。

他的女儿就不一样了,聪明,隐忍,格局宽广,胸藏大智慧!

心中这样想,沈明德就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沈桑晚羞愧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她哪有什么大智慧啊。

她现下的这份隐忍,都是上一世她拿命换回来的。

但是这些醒悟无法拿出来跟爹娘说,沈桑晚就打开食盒,将话题岔开。

“娘,这是我给您熬的药膳粥,您尝尝。”

食盒最下面坐着一个大海碗,大海碗里面又装着半碗水,碗口那里再盖上一块薄薄的木板,热气就能通过木板对放在上面的食物起到保温效果。

所以沈桑晚拎过来的那碗药膳,到现在还冒着腾腾热气。

盖子一掀开,满屋都是米香和药香。

秦氏出身医药世家,医术虽然不如父兄那般出色,但闻味辨药材的本事她还是有的,也知道各种药材的作用。

她惊讶地望着女儿:“晚晚,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跟谁学的?”

沈明德也是一脸诧异。

虽然岳家是医药世家,媳妇也有几分医术在身,但是女儿对岐黄之术却并不感兴趣。

相反,女儿对药材的嫌弃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对臭果子的嫌弃。

如今怎么突然熬起药膳来了?

夫妻俩的反应在沈桑晚的意料之中,她也早就为此编好了一套措辞。

“没跟谁学,我自已摸索的,在侯府的这两年,我闲着没事干,翻看了不少医书,学了点儿皮毛。”

沈桑晚笑着回道。

门外汉沈明德恍然。

门内人秦氏却惊喜不已,激动道:“翻看几本医书,靠着自已摸索,就能领悟到这种程度……晚晚,你这是无师自通啊!不愧是我秦家的女儿,就是聪慧!”

女儿能在医术方面无师自通,说明女儿聪明有天赋,沈明德原本也挺高兴的。

结果秦氏最后一句话一出,他立马又不高兴了,垮着脸纠正秦氏:“闺女姓沈,不姓秦。”

是他老沈家的女儿!

秦氏才不管这些,拧了他一把,霸气回怼:“姓沈又如何?闺女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不服气啊?有本事你也生一个。”

沈明德当然没本事生,但他就是不服,宁可身上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也要捍卫闺女是沈家女儿而非秦家女儿这个事实。

夫妻俩谁也不让谁,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起来。

沈桑晚托着腮颊看的津津有味。

从她有记忆开始,爹娘就是这么吵闹着过来的,一路吵到现在,感情越吵越深,深到上一世她爹病逝后,她娘没过几日也郁郁而终,紧追她爹而去。

所以,沈桑晚丝毫不担心她爹娘会因为几句争执就伤了感情。

她仔细观察爹娘的面色。

见他们有熄火的苗头,她忙跳出来制造矛盾,一会儿给她娘撑腰,一会儿又给她爹帮腔几句,把夫妻俩的火气越拱越旺。

待二人争执的脸红脖子粗,双双吐出一口黑血,她立马将早就准备着的银针插入二人穴位中去。

“好了,没事了。”

望着面色大好的爹娘,沈桑晚长长松了口气。

因为她的事情,爹娘郁结在心,不把堵在他们心头的那口瘀血逼出来,再好的药吃下去也无济于事。

她跑过来告诉爹娘她会医术了,就是掐准了爹娘的性子,知道他们肯定会因为互不相让而产生一波争执。

然后她再在中间适当的拱一拱火,最后成功逼他们吐出这口瘀血。

秦氏最先反应过来,她望着一夜之间突然就长大懂事了的女儿,欣慰的直抹泪。

沈明德也眼窝发热,他扭过头去,悄悄抹掉眼泪,免得妻女看见。

同一时间,侯府那边,林氏也在抹眼泪。

“佛祖保佑啊,我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地盼了一年又一年,可算是把我的乖孙子盼来了!”

林氏态度大变,兴奋的热泪盈眶。

之前她看余惜玥有多不顺眼,这会儿她看余惜玥就有多喜欢。

“玥儿啊,你以后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跟陈嬷嬷说,千万别委屈了自个,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呢。”

林氏拉着余惜玥的手嘘寒问暖,说不尽的关怀。

余惜玥抚摸着自已平坦的小腹,红着脸颊娇羞道:“玥儿多谢老夫人关心。”

然后她又忧愁道:“之前姐姐送了一根人参给玥儿,玥儿想亲口跟她说声谢谢,可是大夫说,我眼下还不能下床行走。”

“这么点小事,你何须亲自过去?我这就传她过来。”

林氏大包大揽,当即便让人去请沈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