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明摆着是个不把女人当人的。
王妃马不停蹄地生孩子，四年生了三个孩子，只怕是用了烈药了，也不知道这一个生了还有没有以后，听说王妃此次生产惨痛不已，想想都觉得可怜。
哪怕是寻常健康女子连续生育三个孩子，对身体都是极大的损害。
端王妃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都还不满十八！
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贵妃说抱走就抱走，端王也不为王妃说两句，必是连他也觉得王妃胡闹，认为这孩子合该养在宫里才是好的，最好还要叫陛下常能看见。
“嗯。原也不是指望皇兄看上物什，这长命锁是库房里寻的，我瞧着还有几个，样式都大差不差的，有一个和这个差不多大。”
姜静宜和谷雨她们盘库的时候都无语了。
真寒酸啊！
库房里总共就五个长命锁！
内廷司的人真是把脚踩在肃王脸上了。
长命锁这种东西，置办的人尤其要注意，该是办九个，九取多的意思，毕竟这是给孩子用的，皇家最讲究子孙福泽。
五是什么意思？
内廷司敷衍至此！
“这锁再好，皇兄也不可能大老远的送进宫里去，倒是镯子，我挑了许久，想着能戴。”
那玛瑙镯子确实是好东西，姜静宜自已看了都觉得喜欢，玛瑙难得，工艺也精巧。
两个女儿虽说都还小，先收着日后长大些能戴，留作嫁妆也是合身份的。
这两个女孩子在不被期待的家庭中长大，她能关爱，就尽量关爱吧。
“嗯，你选的好，就照你说的送去吧。”
姜静宜点头算是回应。
晚间两个人在里屋坐着，姜静宜打了会络子就停手了，烛火的光线倒是充足，就是太晃眼了。
她觉得肃王今天没什么兴致。
倒不至于十分明显，但是二人好歹同床共枕这些天，她对于肃王身上微妙的情绪还是能有所察觉。
“殿下今日怎的有些不高兴？”
“没有。”肃王喝了口茶，“是在想今日上朝说的海盗之事。”
“父皇可是已有定夺了？”
“是，父皇定了云麾将军为主帅，又点了两个副将，五日后出发。”
云麾将军就是之前提到的祁氏将军，按辈分来讲，还是端王的表侄。
“殿下是担心沿海百姓？”
肃王沉默不语，后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一口气。
姜静宜想了想，决定再往前试探一步。
“昨日母亲给我来了信，说起我那弟弟。”姜静宜漫不经心道。
肃王抬眼看她。
“母亲说，舅舅和舅母托人给弟弟打了一杆枪，比寻常的枪要短点儿，正适合弟弟这样的半大小子玩。弟弟拿到了爱不释手，不知怎么搞的，竟给自已弄伤了。人还躺床上养伤呢，非要把枪放床上陪着，生怕母亲拿走了就不给他了。”
姜静宜说着，掩嘴笑了，肃王也露出笑脸。
“男孩子，才十几岁，都是贪玩的。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要是能有一杆属于自已的枪，我也跟他一样的。”肃王表情缓和了，又问道，“伤得重吗？”
“不重呢。弟弟打小就调皮，摔打惯了的。他皮实，好得快。”姜静宜轻轻地摇了摇头，头上钗环发出脆响，她伸手摘了，放在案几上。
是一支鸾鸟抱日钗，黄金做的三尾鸾绕着翡翠圆盘，下头坠着珍珠流苏，姜静宜很喜欢这一支。
“哥哥明年就要下场，父亲原是想要弟弟也走科举的路子，彼此有个照应，可是弟弟书读得不好。”
姜静宜垂眸，手指拨弄着桌上的珠钗流苏，摆成一条扭曲的线，眉心微蹙，显得有些忧虑。
“同谦自是不必担心，你弟弟若是想从军也并非不可。”
同谦是兄长姜伯奕的字。
“弟弟自然是想从军，就是母亲和姨娘担心得不行，刀剑无眼啊。听母亲说，姨娘已经哭了三回了，这次弟弟伤着了，更是哭得厉害。”
姜静宜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胡乱地绕着流苏玩。
“父皇尚武。”肃王点到为止。
“若是兄长和弟弟都能立起来，殿下在朝中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十年后，若是父皇再问：‘有谁能替朕歼灭海盗？’弟弟就会上前一步，大声答道：‘姜家儿郎，愿为陛下效力！’可好？”
姜静宜说着，朝肃王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随后，她缓缓敛了神色，用那样一种晦涩却坚定的复杂目光看着他，烛火明灭，正如她的心跳。
她期待他给出一个答案，或是一个许诺。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第二天两个人默契十足，对于昨日夜间的谈话只字不提，仿佛从未发生。
姜静宜有点遗憾，铺垫了挺久的，关系也逐渐亲近了，本来以为能够一击必中的，结果却落空了，不免失望。
但是第二击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京城暑热，早在四月份，下了几场雨后，就渐渐热了起来。
等到四月末的时候，已经可以穿单衣了。
季度衣装都是要提前做的。
京中女眷现在流行的是里头着素色锦，外头罩一件薄如蝉翼的同色透光纱衣，领口袖口滚上金边，后背处染些纹理，又或是绣上山水花鸟。
若有日光在身，走起路来便如仙子般波光粼粼，头上必得配步摇，一步一晃荡，摇曳生姿。
这是宫中贵妃娘娘首穿的。
贵妃得宠得势，一直是京城的时尚风向标。宫里贵人穿了，下头的人自然要模仿，于是这副打扮就流行起来。
好在是肃王府女眷不用出门社交，肃王自已也不多被人看见。
她们如今穿的，可以说是嫁妆，也有闺阁旧装，毕竟就在自已府里，穿什么衣裳都无所谓。
姜静宜不说，估计肃王都意识不到她们穿的衣裳不太合规矩 。
早在四月，她就叫谷雨找邱平安排几个人，去内廷司领夏季的东西。
结果当然是空手而归了，也不知内廷司的人是有意还是无心，又压了七八日，直到五月，内廷司终于是让人送来了肃王府今夏的份例用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