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呢,父皇对殿下如何?”

肃王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父皇……不太重视我。”

其实姜静宜是明知故问,她也不愿意去揭人伤疤,但是她不得不问个清楚。

“怎么会呢?殿下和二哥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怎会不重视呢?”

肃王神情落寞:“我读书不如二哥,习武也不如,父皇不重视我也是应当的。”

姜静宜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原因绝不是这么简单。

不过现下她只能顺着肃王的话说:“那殿下便日夜苦读,勤奋习武,假以时日,父皇定会看见殿下的努力。”

她又问:“我听说殿下前几日晨起都在竹林练剑?”

“嗯。”肃王点头,“如今要上朝,只能午后练。”

又道:“也就这段时间能练了,往后日头毒,便不好多练了。”

姜静宜点头认同,京城夏天容易中暑。

“明日我能去看吗?”

“自然,这王府你想去哪都去得。”肃王道,“只不过我练得不好,怕你笑话。”

“才不会!”姜静宜撑着肃王的腹肌坐起,又俯身在肃王脸上亲了一下,“那就说好了,明日在竹林观赏殿下风姿!”

说完往下一滑,躺在肃王身侧。

“嗯,睡吧。”

肃王第二日起床时,姜静宜还睡着。等到白露服侍着穿戴整齐都要走了,姜静宜才悠悠转醒。

“送殿下。”姜静宜迷迷糊糊,脸上还有些刚睡醒的红色压痕,嘴角牵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朝肃王笑。

“送什么?”

“送殿下上朝啊。”

“嗯,那你送吧。”肃王故作深沉。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每每看见妻子刚睡醒时这般模样,心中就觉得柔软。

“……啊?送……这不是送了吗?”姜静宜懵了,不都是客套一下吗?

肃王就笑:“等我一起用午膳。”

这天不是大朝会,所以散朝很早。

姜静宜叫大厨房准备了四菜一汤,她院里还没开小厨房。

另外两位侧妃的院子也是可以设小厨房的,但是她们都没要,因为小厨房是要花自已的钱养着的。

两人用过膳后,就在袭珍院简单歇了个午觉。

姜静宜没怎么睡着,能看古人练剑谁还睡得着啊!那不得兴奋死!

结果看邱平叫人拿来的东西就觉得不太对,等到了地方,摆好架势,姜静宜完全明白了,她错得有多么彻底,白期待那么久。

原来肃王练的是这个箭啊!

不过这个箭,姜静宜倒是会一些,呃,上辈子会点花拳绣腿。

上辈子拍武打片,和指导老师学了点皮毛,实际有多少力度不好说,花架子倒是摆得非常好看。

结果就是射箭的戏集中拍了一天,第二天背跟散架了似的,胳膊也是无比酸痛。

而且剧组用的弓,就是好看的道具,没多大力。

真实的弓,光拉开就已经很费力了。

她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说来看男模射箭,看看就得了,非要练,这下好了吧,拉不开弓也太丢人了。

肃王轻笑:“你力气小。又没练过,拉不开也属平常。”

姜静宜有些泄气,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没拉开,她也不敢蛮干,怕把肌肉拉伤,便想放弃。

“殿下几岁开始练的?”

“七岁。”肃王道,“我四岁启蒙,六岁上学,七岁习武,如今十年多了,开府前,每日不停。”

“殿下前几日都练什么?”姜静宜问道。

“我准头不好,每日来这竹林,射落一百片竹叶就算练完。”

姜静宜不太清楚他说的准头不好是什么概念,也不确定一百片竹叶是什么难度,只能用时间来衡量。

“那要练多久?”

“一个多时辰吧。”

“下雨的话也要练吗?”

“当然,风雨会改变箭矢的轨迹和力度。”肃王道。

姜静宜听完挺佩服的。

她多少能理解肃王,肃王的条件确实不好,生母不受宠,养母也没活多久,都没能帮他获得父亲的初始喜爱。

在兄弟中,他的出身既不高贵,样貌也不出众,又不是最有才能的那一个,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肃王只是有点自卑,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强大了。

更何况他虽然自卑,却没有自暴自弃,也并不软弱,仍然坚持读书习武,知道自已准头不好就勤能补拙,每日上朝听政也能很快抓取到重要信息。

他才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有一种沉稳如水的气质。而且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分自卑,让他多了几分谦和。

姜静宜看着肃王搭箭上弦,嘴中毫不在意地说出这句看似议论射箭,实则颇有几分哲理的话,一时有些出神。

“殿下能教我吗?”姜静宜问。

“这很辛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肃王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沉声道。

“那殿下便帮我射落一片竹叶吧。”

肃王走到她身后,用一种环抱的姿势纠正她错误的发力方式。

肃王的热意通过两人紧贴的身体源源不断地传给姜静宜。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另一只纤细小巧的手掌,深色皮肤上厚厚的茧,摩擦着白皙的手背。

“吸气。”

姜静宜闻言深吸一口气,跟着肃王的动作抬起了手臂,瞄准不远处的翠竹。

“气沉丹田。”

她慢慢地呼气,只觉得大脑放空,目之所及全都是绿色。

箭搭在弦上,肃王握住她的手向后拉,弓弦蓄满了力。

“放!”

随着这一声令下,箭矢“咻”地快速离弦而发,但却未能射中。

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已和肃王瞄准的是不是同一片竹叶。

“真可惜。”

“不可惜。”肃王笑道,“你第一次射箭,已经很厉害了。”

“是殿下教得好。”姜静宜道。

“我的射箭师傅是贞毅侯,学射箭之前,我已经练了三个月的扎马步和挑水,我以为我已经能轻松应付了,结果第一天射箭,整个下午我都没能射中箭靶,直到最后师傅都走了,我才堪堪射中,但是因为我力气太小,也还是脱靶了。”

肃王退开一步,和姜静宜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姜静宜左右转了转头,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那一箭射出的时候,殿下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