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患得患失
慕凌想婉拒，亚利自已就抢先替她回答了，“俺知道了，不用凌你再说一遍了。”
说完便直接躺进草窝里，连脸上的伤都顾不得处理，蒙头便睡。
他的心情有多沮丧，慕凌就算无法感同身受，也能直观地看出来。
可她不敢问。
她问了又能如何呢？
走了以后，亚利受再重的伤，她也不可能知道；
哪怕知道了，依旧做不了什么。
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让亚利适应自已的不存在吧。
慕凌重新躺回草窝里，盯着洞顶发呆。
鲛人泪在昏黄的光照下闪闪发着光，就算柴火噼里啪啦的烧得正旺，也难掩盖其光芒。
火光在后半夜时就只余灰烬了，而鲛人泪依旧熠熠生辉。
慕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将近天明之时，她才浅浅眯了一会儿，日头升起后，便再没有了睡意。
亚利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慕凌知他是去捕猎了。
老雌性见她醒了，忙叫她去吃些食物。
慕凌按照这段时间的习惯，吃了些烤肉和果子。
吃一段时间的烤肉和果子多少是有些腻了。
她还真的有几分想念摩梭星球里的食物了。
饭后，慕凌走进山洞，在堆成一处小山似的物品里挑挑拣拣，准备从中挑出原材料进行二次加工。
她要用这些东西做出给欧泊的赔偿，以及在离开前，为所熟知的人准备好礼物。
她现在能给他们的东西，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可慕凌是带着很大的诚意去做这件事，并希望借此让内心的不安与愧疚减轻几分。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慕凌不着急做出给欧泊的赔偿，她首先想到的是要给老雌性送件衣衫。
她问老雌性要来了骨针和蜘蛛丝，将蓝衍送她的另一套白纱裙子按照老雌性的身形，大致上修改了尺寸。
别看修改衣服好像很简单，可慕凌忙了一天下来，也就只干了这么一件事。
期间，沙丽瓦来找她玩，慕凌都没空理会。
沙丽瓦自言自语说了好些话，最后实在觉得无聊，便让小津带着她回去了。
“雌崽啊，没想到你还是要走。”老雌性话语里不无伤感。
当慕凌说出要给她量尺寸时，她就知道慕凌要做什么了。
“老阿姆，你都知道了？”
慕凌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
老雌性迟早也会知道她要离开的事情，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嗯，昨晚你和巫师的谈话，我听了一些，知道你要走。”
人老了以后夜里容易惊醒，老雌性并非故意偷听，是她半夜醒来无意听到的。
“老阿姆，我离开以后，你和亚利要好好的。”
慕凌抿了抿唇，千言万语，她能说的不过一句“珍重”。
多说其他的也无益，慕凌干脆转移了话题。
“老阿姆，白纱改好了，你试试吧。”
老雌性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拿起缝好的白纱默默地换了上去。
无言中却说尽了心酸。
留不住的，始终是留不住。
亚利和慕凌，大概是没得到兽神的祝福吧。
不过老雌性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还算看得开。
她知道，只要雌崽自已过得好就行了。
换上慕凌亲手缝的白纱，老雌性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她扬起笑脸对着慕凌笑。
慕凌见她慈眉善目，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心下松了口气。
她给老雌性改的白纱很合身，慕凌便让老雌性收下了。
老雌性笑得眉眼弯弯，满是沧桑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亚利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看到慕凌还在，他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按常照顾慕凌的起居，甚至还亲自烧了水让慕凌进去山洞里冲洗身体。
所有事情都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进行着。
一切照常。
却又不那么真实。
亚利揣着心事不敢问。
不敢问慕凌具体的离开时间、不敢问她自已一个人在路上遇到野兽怎么办……
带着几分自欺欺人，他以为只要他不问，或许就能拖延慕凌离开的时间。
而且还期盼着，她能随时反悔，亲口对着他说她要留下来。
可惜，事与愿违。
亚利心中愈发惶惶不安，患得患失的感觉导致他夜里做起了噩梦。
半夜时分，亚利一直说着梦话，浑身发抖。
老雌性都惊醒了，只得拉过他的手轻声哄：“阿姆在、阿姆在，崽啊你快睡吧。”
慕凌听着老雌性苍老的声音说着安抚亚利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心口闷闷的，有些发堵。
可既然决定要离开了，那就不能抉择不定。
长痛不如短痛。
慕凌是拿定主意要走的。
这几日，慕凌都在为饯别礼和赔偿做着准备，而亚利因此多了一样工作。
除了日常的捕猎做食物以后，慕凌材料不够用时，她会让亚利帮忙找。
亚利总能将兽世里奇奇怪怪的替代品拿到她面前。
她需要胶水，亚利摘来“白汁”给她用。
一个个小小的果实还没有黄豆那么大，他硬是挤了一竹筒的 “白汁”。
需要银线，亚利能找到鲛人骨给她顶替；
蜘蛛丝不够时，亚利直接给她抓来蜘蛛，让蜘蛛当场给她吐丝用；
只要她想要的，亚利总能以他的方式帮助到慕凌。
而他所做的一切却是在为她的离开做准备。
颇有种亲手将她推开之意。
苦涩难言的滋味，亚利无法对任何人倾述，只能化作一场场夜里的噩梦。
慕凌每晚听着他梦呓和老雌性轻声的安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终于在第四天夜里，慕凌爬了起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慕凌拉起他的手，轻声吟唱，将他的噩梦驱散。
老雌性则是一夜安眠。
……
次日，亚利醒来，没有表现出异常，和以往一样对慕凌有求必应。
慕凌不说穿他，只默默地准备好饯别礼。
除此之外，她还要为即将启程的事情做准备。
兽世不是摩梭星球，她这一走，路上怎么找到吃的都是问题。
还不等她担心，慕凌就发现山洞洞口以及洞前的阴凉处，这几天开始陆陆续续挂起了肉条。
慕凌感觉这肉干的数量未免有些多？
好像还是从她说要离开那天开始，亚利就在准备了？
她问他做那么多肉干什么。
亚利诚实回答：“都是给你的。凌你迟点走，肉干好了以后你就带着路上吃。”
没想到外表看着是个憨厚老实的兽人，做起事来却是如此心细。
她甚至还看到他用珍藏的蜂蜜腌制果脯了。
慕凌没敢说她带不了那么多，内心的感动让她提了另外一个问题：
“亚利，你担心我路上找不到吃的吗？”
亚利手中动作一顿，语速飞快。
“俺何止担心这一点，俺还担心你夜里会不会睡不好？遇到下雨天怎么办？迷路了怎么办？要是遇到野兽，会不会……”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
再往下想，他不敢想。
慕凌心里暖暖的，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说了句：“亚利，谢谢。”
虽然用言语无法完全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但她能做的事现在真的不多。
她本来就打算给亚利准备礼物，这下看来礼物也得更有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