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望着眼前的分尸而食的景象,感到一阵阵叹息,这是何等的悲哀者的世界,远处的昏君是否还能安稳的坐在金銮殿上,这腐朽的王朝什么时候才会终结。

“走吧,清夜”

或许是无奈、是失望、乃至绝望,牵着身侧的孩童转身离去,远远的看去,只留下了凄凉无助的背影。

山村一处偏僻的小角落,有落简单却有些幽静的田院,茅草搭建的房屋,用碎石块铺就的小路,嵌入土地里,看着颇有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之意。茅草搭建的大门上还挂着薄薄木板造就的简易牌匾。

“茅屋草堂”四个字显得格外明亮。

不多时,

老者牵着孩童来到茅草屋前,他又一次的想到了刚才的场景,看着头顶的牌匾,对着孩童问道

“还记得这个牌名什么意思吗?”

“爷爷,我知道,您说过这是取自杜甫先生的诗词‘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老者轻抚着稀疏的胡须,这会才露出一抹笑意。

“清夜真聪明,记性真好,那你还记得爷爷取杜甫先生的词作名有何用意吗?”

孩童挠挠头,似懂非懂的说

“嗯..好像是表达忧民忧国的意思”

老者点了点头

“清夜,你记住杜甫先生即便茅屋被秋风所破以致全家遭雨淋的痛苦,也在心系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不等清夜回应,老者又沉声道

“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清夜吗?”

...

“那时给你取名时候,恰好风吹过,将桌案上的诗集翻到了‘前山极远碧云合,清夜一声白雪微’。我希望你于乱世天祸中降生,不被世俗所裹挟,一味向前猛冲,也停下来反思自已的所作所为,及时的总结改正,才能真正修身,济苍生。”

“爷爷,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过爷爷说的话,清夜有些懵懂,也有些好奇。从未听爷爷说过自已的名字。

老者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眼底的神情复杂了很多,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自已满是疤痕的手掌,怅然道

“爷爷叫无名,以前的名字不知什么时候被我舍弃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忘记了。”

“爷爷,为什么你会忘记自已的名字,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忘记啊”

...

无名看着清夜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

良久才回过思绪,喃喃道出

“我的名字早就在过去不知道什么角落丢弃了,正如我舍弃它一般,它也离我而去,变得如今这般活的行尸走肉。”

苦笑中夹杂些许心酸,牵着清夜的手回到了茅草屋内。

在空旷的屋室中央,摆放着破旧木桌,桌腿还垫着一块小石头,周围摆放着零星两把矮脚板凳,正中墙上摆放着孔子先贤的画像,房间角落处静静地停放着用泥土堆积而成的床,铺垫着干枯的杂草。

简陋的装饰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生活。

无名老者依旧保持着廉价的书生气息。举止谈话间尽是之乎者也,不愿折腰作豸侍权贵。

老者在给清夜孩子布置默写四书五经功课后,便颤抖的身体晃悠的来到灶台前。

伫立沉思。。。

回想刚才那户人家,锅中的人食,便觉有些反胃,强忍呕吐的冲动,生生的将咽喉的酸水狠狠的咽下。

继续翻找着米缸一遍遍看着见底的发霉有异味的陈米,更有两三小肉虫爬过。

没有多余的水来蒸煮那少量的米,老者也只是将米放在手心筛了又筛,才拿给孩子放在嘴中不停地咀嚼,靠着温热的唾液将倔强的陈米慢慢软化,一股脑将其咽下,顺着喉咙有些浓浓的沙沙颗粒感,划着有些发痒。

清夜乖巧懂事,没有像同龄的孩子般哭闹,忍着还有些饥饿的肚子,对着老者表现出好吃的样子,摸了摸肚子,表达很饱的状态。

老者看在眼里,心疼在心中,无奈的摸了摸清夜的头,自已看着锅里,一眼可数的米粒,吞咽了口水,随手将米旁的虫子,两指捏起。

紧闭双眼,强忍着恶心,放入嘴中,不敢有丝毫的咀嚼,仰着头直接咽了下去,一个接着一个。

好一会,老者压下反胃的冲动,从一栋柱子后出来,不忍让孩子看到这个场面,依旧想要尽可能的保护着他的纯心。

清夜虽然年小,却什么都懂,知道老者的想法,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懂事的不过去。

老者回过身子,看着坐着矮脚板凳,努力向上够着桌案的孩子,只觉得一阵希望,有些看到未来文能提笔安天下的场景,顿时欣喜起来。

烈日当头,阵阵读书声徐徐而出,好似两人忘记了酷暑忘记了饥饿。

。。。

“领水了领水了。。。”

嘈杂声八方袭来,将茅草屋四面包裹。

“太好啦,又有水啦”

即便是饥饿的无力感充斥全身,清夜依旧开心的原地蹦跳了几下。

两人大手牵小手向着声音的方向缓步前行。

终于在漫长的长巷中,两行脚印的终点是遍布坑洼,深浅不一。

四周围集聚着青年壮汉,赤裸上身,汗水肆意流淌,滴落在赤烤的土地上,转瞬化成烟雾。

自大旱开始,河水枯竭,村子便开始组织人员,自发挖井,刚开始的时候,很容易挖出井水,水位也不深,村里人们也不太在意,没有过多节省。

洗漱、做饭、大口喝水。

很快井水越来越少,早早的在浪费、烈日下,渐渐干枯,人们又回到了饥渴交攻的日子。

后来再挖掘出的井水,较之前水位线变得更深了,出水的时候,还引来大范围的争抢暴乱,人性这个时候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经暴乱后,水井挖掘搁置,每家中也在争抢中存了一些蓄水,可以坚持很长时间。

无名老者当时眼看着动乱发生,无力制止,辜负往日读的圣贤书,更为了孩子,加入了争抢的队伍,还记得推搡中,一人倾倒,头磕在一旁的石头上,没了气息。

也许是那个时候,或者更遥远的时间里,无名老者为了生存,舍弃了圣贤儒家本道。也许也是那个时候把自已的名字丢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