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叟的死亡

清夜刚想走开，忽然一道人影在眼角划过，不禁让他停步驻足，隐约有些熟悉，仔细看了看，感觉趴在门口地上的人影更加的熟悉，眼睛没有离开视线，脚步向着人影健步靠近。

模糊的衣着人脸，此时变得如此清晰，还是昨天的样子，是那唯一对清夜发出善意的老叟。

老叟趴在地上，脸朝向外面，眼睛怒目圆睁，潦草的山羊胡须窝在地上，压断了几根。

清夜壮着胆子，呼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后，他向着老叟慢慢的靠近，来到跟前，他俯身蹲下，伸手探了探老叟的鼻息，发觉只能感受到自已手指的温度，不经意间碰触的时候，却感受到冰凉的触感。

猛地一下抽手，即便是一连接触了这么多次死人情况，此时清夜还是被吓了一跳。

清夜最先怀疑是邻村的冲突，记得小时候听村子大妈说过，老叟年轻时在邻村犯了人命案，逃到现在的村子，也不知为啥没有衙役过来抓他，里正老爷也没有过问。

事实到底如何无人知晓，清夜仅仅昨日匆匆一面，便坚定老叟绝不是像传说一样的人，反而像是因为过分老实被排挤出来，无论是逃犯还是被赶出来的，在这个时候都不重要了。

清夜还是很感谢当时老叟并未对爷爷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还留给了他不少的干粮，让他在饿的胃内痉挛的时候，无意间救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

清夜恭敬的对着老叟拜了一遍又一遍，连着三次拜首后，并没有立即起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持续了许久，才打算起身。

起身过程中，看到老叟的手中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定睛望去，有些黄白的零星点点散落在拳头的周边。

清夜对着老叟念叨了一句。

“请原谅我，对不起”

而后轻轻地掰了掰老叟紧攥的手指，隐约能够看到有些熟悉的东西，吧嗒一声，手心的不知名物件掉落。

清夜拿起地上掉落的东西，放在眼跟前，仔细瞅了瞅，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从袖口寻了寻，许久拿出一样的东西，这不就是昨天老叟给清夜留下的干粮吗，

这个时候，他有些明白了，有些不想如此方向的猜测，哪怕可能真的是正确的方向，

有可能是昨天有人盯上了老叟仅剩的干粮，做了杀人夺粮的勾当，却没有对老叟的尸体做任何的糟蹋。

“唉”

对老叟情况有些同情，也为他感到庆幸，没有像爷爷一样死无全尸。

沉重的话题虽迟但到，重重的吐出胸口浑浊的气息，着眼面前的老叟，清夜尝试着拖动着他，想给他入土为安，不同方向，各个位置都变换着姿势推拉抻拽，却不见任何的位置改变。

不甘心的放弃，呆呆的看着老叟，心疼的拿出自已仅剩的干粮，掰下很大一块放在了老叟手心，握着他的手，再重新恢复攥着的姿势。

起身四周寻了寻，看着满是荒凉空旷的环境，暗自咂舌。

只能看着中央的城隍庙，心中打鼓。

刚犯了人命的清夜担心进入会受到拘魂问罪，胆怯的在门口探了探头进去，四周打量一番，总算在祭台一旁的落地香炉上望得有披盖着一张满是黑印的灰白粗布。

清夜向着城隍爷虔诚的拜了拜，嘴里是“城隍爷，饶恕”的类似话语重复念叨着，脚下试探性的伸出脚尖轻点数次地面，没感觉任何异常后，他才敢向前探着身子，微微将全身重量导向脚面，压于脚心处，与地面丝缝相合，这时一阵乌鸦叫声突兀响起，一个踉跄，清夜重声倒地，直接从门口摔了进去。

等揉了揉摔伤的脚腕，才发觉不知何时有了几只乌鸦落在门口的老叟身上，作势吃食样子，他不禁四下摸索，一个投掷，捡起的石子脱手而出，摇晃的身子使手掌的力道失了准头，还是幸运的击打在老叟旁的空地上，溅起几数轻沙落在老叟身上，惊得乌鸦嘎嘎作响，扑腾的翅膀，转眼便落在了一旁的枯树枝上。

云朵适时飘过，遮挡的阳光透过云层的间隙扫过，落在乌鸦双翼，惊现出一道五彩斑斓的黑。弯钩尖喙深扎其中，开合交替，梳理起枯燥杂乱的羽毛，待波浪摇晃着小脑袋后直瞪瞪的盯着清夜，发出呜呜沉闷声音。

许是被看的有些发毛，清夜不禁打了个冷战，强迫自已移开视线，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耐下性子，加快览过整个庙宇的内部景象。

古庙的墙壁斑驳破损，瓦楞上也长了许多的干煸的苔藓和枯黄的蒿草交织相连，四下的蜘蛛网遍布整个房梁，隐隐有些落下的尘灰见证了庙宇的衰败，除了这些，也只剩下肉眼可见的香炉、桌案、以及硕大的城隍爷神像。

壮着胆子移步靠前，颤微的手紧握灰白粗布的一角，急忙拽下，漏出漆黑通体灰尘周扬的香炉全貌，其周身由青铜材质搭配些许铁品制成，呈圆形，上面雕刻着祥云纹饰，坑洼不平的样子，直接隔断了祥云的连绵悠长。香炉内部有多个香膏容器，也早已被厚厚的香灰掩埋，往日可同时燃烧多种香烛，散发出山檀香味，檀浓奶足，清凉微甜。

清夜上手捻了捻炉中的香灰，凑近鼻尖轻嗅，依旧能闻到过去的香气，只不过历经漫长时间长河的洗刷后，夹杂腥酸的陈年岁景。拍打双手的残灰后，他四下寻找，从城隍像身下的桌几台面上，看到有零星四五成数的杆香随意散放。

清夜刚想伸手便拿，却猛然想起爷爷的教导，首先净手，一时有些犯难，如此场景下，何处寻一哇清水净洁，几经思索过后，仔细的将双手置于两侧的衣裳尾角，反复擦拭，接着门外传来的光色，看清手心拭去了泥泞的污秽后，才稍松下心神。

他小心的动作，时刻担心着因失力错折这少数的杆香，一边忧虑坏了禁忌一边是没有再能补充的香供他使用。初次尝试，摸索着按照记忆里爷爷的话语，生疏的用双手的中指和食指夹着香杆，大拇指顶着香的尾部，高举头顶，虔诚的三道鞠躬，90度的弯身，始终低头闭眼，口中喃喃祈愿。

“城隍爷在上，保佑小子能顺利为爷爷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