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夏恣进门就见夏老妇闭眼躺在床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

夏恣弯腰去听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句:

“阎王……收……我…我………来了…快关……门………”

“祖父,祖母这是怎么了?”

夏老汉紧锁着眉头:

“前些日子嚷着闹着要吃肉,割了肉只吃了两口便倒下了!”

“大夫说是感染了风寒,吃了几贴药总不见好。如今都已满口胡言了。”

夏恣泪水决堤。

“不过三五日间,如何就成了这副模样?”

轻轻握住夏老妇的手言道:

“祖母……恣儿在这,您快睁眼瞧瞧恣儿啊!祖母……”

夏老妇微微睁开了眼,用尽力气才将话说的清楚:

“恣儿,我…可怜的恣,自小就无父母怜爱,老身…若是去了…我的恣儿…可…怎么办。”

说完头一垂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可吓坏了夏家爷孙俩,夏恣连忙飞奔出门请大夫,不一会儿大夫就到了。

街坊四邻见夏恣如此着急就赶忙去瞧瞧,夏山也跟了过去。

夏恣看到河对岸站着王丽,王丽不屑说道:

“腌臜物,就会装,不开个戏班子可惜了了!”

夏山进门立马上前问道

“大夫,我母亲可如何了?”

大夫摇了摇头: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吧,时日无多了,晚了可就要耽误了。”

说完离开了。

夏恣跪地痛哭。

夏山泪眼婆娑的跟夏老汉说道:

“父亲节哀……按照习俗应将母亲抬至孩儿院中停放,孩儿这就找些人来……”

夏恣紧紧搂住夏老妇大喊道:

“不要,不要,祖母不要走……”

夏老汉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夏老妇,转过身去,声音嘶哑说了一句:

“抬走吧……”

众人忙不迭的拉开夏恣,抬走夏老妇!

三更时分天还未亮,夏恣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推开门:

“父亲,母亲殁了……”

夏恣一下子惊醒。夏老汉惊的连连后退跌坐在地。

夏山忙上前扶起,夏恣也泪眼婆娑的跑到夏老汉怀中:

“祖父……恣儿不要祖母死……”

夏老汉轻轻拍着夏恣,老泪纵横……

“老太婆,你倒是眼睛一闭就去了,叫老身与恣儿可如何是好啊……”

停棺三天,庭院外是摄人心魄的唢呐声。

夏恣就跪在棺前,似懂非懂的看着一波又一波前来祭拜的人们。

夏老汉就那么呆呆坐着,不言不语。

夏山招呼客人,王丽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时与别人说笑两三声,与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夏恣真想站起来给她几个巴掌!但是夏恣还是胆小的只是臆想而已!

时至晚间众人忙活了一天也稍稍喘了口气。

不知谁喊了一声:

“该用膳了!”

夏恣刚起身又猛的跪倒在地,夏山看见忙上前搀扶:

“恣儿跪了一天,想必膝盖都麻木了,来……小心些。”

说着就把夏恣搀扶到夏老汉身边坐下。

跪了一天哭了一天整个人早已疲惫不堪,刚夹起一筷饭菜准备送到口中,就听王丽在旁边阴阳怪气道:

“你祖母死了,还有心情吃呢?”

夏山轻轻拽了拽王丽衣袖,言道:

“恣儿也累了一天了,如何就不能吃点?”

王丽一把推开夏山,叉起腰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也不知母亲如何想的,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夏恣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碗里,强忍着不哭出声!众人也上前愤愤不平的劝说道:

“夏恣今儿个眼泪就没停过,水也不曾喝一口!还要她如何!难不成让她随她祖母去了不成?”

“快别说了,这孩子一直跪在地上我都心疼!”

祖父一把将筷子甩在王丽脸上,拉着夏恣离开怒吼道:

“恣儿,走,咱们不吃了!”

众人又去拉夏老汉,夏老汉倔强的拉着夏恣离去。

回至家中夏恣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夏老汉大哭道:

“祖父…呜…我想祖母…呜呜…祖父!!”

夏老汉也泪流满面轻轻抱着夏恣,轻声安慰:

“恣儿乖,祖父在这,定不让旁人欺负了你去!”

俩人就这么相依为命,夏恣也慢慢学着做饭,洗衣,种菜。

就这么又过了两年,变故再一次出现……

一日夏山对夏恣说道:

“恣儿,昨儿个我听说有人在山中采得人参,你今日进山可仔细着点……”

夏恣点点头。

“夏山,你还不去与人帮忙又在这与那死丫头叙什么家常!”

夏恣抬头瞧见河对岸王丽正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自已指指点点。

“父亲,有何人帮忙?”

夏山轻轻把背篓放在夏恣肩上言道:

“李家儿子成婚要我去抬花轿,说是给五十文还管顿饭!我就把这差事应了下来!”

“那父亲当心些才好”

夏山应着:

“哎!一定一定!”

说着又压低声音对着夏恣轻声笑着:

“恣儿,今儿个寻不到那人参也无妨!你母亲在家炖了鸡汤,我让她端些与父亲,你二人呀也开开荤!”

夏恣点点头开开心心的上了山……

尔等可信心灵感应吗?

夏恣下山时就觉得心脏咚咚的直打鼓的极不舒服,只当是自已太过劳累,并不在意!

又见一群不认识的人上山,夏恣只觉得那些人的笑容格外刺眼,笑声格外刺耳!

一时心神难安,忙往家中赶去……

“祖父……今儿个我在山中挖到了一颗人参,拿到集市上卖了二两碎银子。遂回的晚些。”

“您前些日子不是想着喝点,今儿个给您打了一壶好酒,您快尝尝……”

见柴门紧闭,屋内也无人回应,夏恣卸下背后的背篓,弹了弹身上的泥土。

柴门半开半掩,夏恣微微歪着头向里看去:

“祖父?”

夏恣见屋内也无人有些诧异喃喃道:

“莫不是出门了?前些日子还嚷着腿脚疼今儿是怎么了?”

说着不解的推开了柴门……

祖父的拐杖还静悄悄靠在床边。

又见桌子上放着一碗清水泛着点点油光,里面掺着鸡肠鸡皮等物……

夏恣心里又打起了鼓,那难受的感觉直入肺腑,鬼使神差般颤抖着向门后看去……

只见祖父的身体在门后随风飘荡!

夏恣如擎天一棍般眼前发黑。

“祖父!!!”

强撑着找到剪刀,剪断绳子,将人轻轻放下!

“祖父……祖父……”

来不及悲伤,夏恣立马飞奔出门寻找大夫!

“大夫救命啊……救命啊!”

猛然看见远处在人群中忙活的夏山!

“父亲!父亲!祖父他……悬梁自尽了……”

男人听到连忙让人请大夫,自已则慌忙赶回家中!

众人听到后也慌忙赶去瞧!

大夫来到后摇摇头:

“节哀顺变”

众人又开始忙活起来,将老汉尸身抬走,为后事做准备!

夏恣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

待众人散去时猛然倒地…………

七日后。

诸事皆已料理妥当。

王丽看着眼前夏恣这个累赘就气不打一处来。

夏山上前轻轻拍着王丽言道:

“娘子,父亲母亲皆已亡故,恣儿一个姑娘家独住似有不便,不如让她搬……”

王丽不等夏山说完就指着他鼻子骂道:

“不便不便有何不便!哪里不便?她若是搬了来才是不便!”

夏山陪笑道:

“恣儿毕竟一个女孩家,若是被歹人惦记上这恐有不妥啊……你说是否?”

王丽不予理会转身就走,撂下一句:

“今儿个你夏山胆敢让这个累赘进我家大门一步,我定将你腿打断……”

夏山看着离去的王丽有些无可奈何的瘪了瘪嘴。

夏恣见状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道:

“父亲不必为恣儿费心了,街坊四邻的也不至如此不堪。”

“况且,恣儿只需将那院墙修一修,篱笆紧一紧,蛇虫鼠蚁的进不来倒也不打紧。”

夏山无话只是说着一句:

“恣儿你要保重自身啊。”

便转身离去。

夏恣对着夏山离去的背影委身施了一礼。

泪已决提…………

数日后

夏恣来到邻居家中问道:

“菀宁,我祖父自尽那日你可听得有何不寻常之处?”

那女子思索了一会悄声言道:

“那日只闻得你母亲嘴里喊着什么”

“皆是些不堪入耳之词!”

“菀宁,不好好读书写字在这同人嚼什么舌根?”

菀宁正说着就被从门外进来的母亲训斥一番!

进门看到夏恣上前笑着说:

“夏姑娘,菀宁年纪小不明事理,你别听她胡说!”

“伯母这已然烧好了饭菜,不如夏姑娘在伯母这用些膳食……”

夏恣微微摇头:

“谢伯母美意,恣儿早些用过膳了。改日再来拜访伯母,恣儿告辞……”

说完转身离去,隐约听到屋中传出声音:

“娘,菀宁说的是实话为何不能同夏姐姐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一个丫头在这搅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