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

烛光影影绰绰,在屋内投射出暖黄色的光。

一阵急切的咳嗽声传来,床也跟着吱吱呀呀地响起来。

王盈盈自已掀开盖头,抬步走了过去,问向床上那人,“你没事吧,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正要离开,那人扯住王盈盈的衣袖,眉宇间有一丝惭愧,“委屈你了。”

王盈盈眼眶变得湿润,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转瞬即逝。她温和地笑道,“说什么呢,盈盈自已愿意的,不委屈。”

王盈盈转身去倒水。

浅褐色透明茶托里,一只茶壶,几个杯子整齐地摆放着。

拿出一只茶杯,将茶壶里的水缓缓倒入容器。一层层的涟漪很快消逝,水面上浮现出少女如花的容颜。

十八岁的少女当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么一张如玉面庞,却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心酸和坎坷。

两年前,她爹把她卖给老鳏夫,若不是她跳河轻生,或许早就嫁给老鳏夫了。

如今,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她爹把她卖进沈家,用她的卖身钱来继续自已的赌博大业。

与其等着不知被他爹卖向何处,倒不如逃出牢笼,把握机会掌握自已的命运。

咳嗽声打断了王盈盈的思绪。

王盈盈转身回屋,递上水,“水来了,喝点会好一些。”

沈长青的咳嗽终于缓解了一些。

沈家老大沈长青的咳嗽得好几年了,也吃了不少药,始终没有治愈。

他娘也是心疼儿子,这么些年,也尝试了很多法子,都没有什么太好的效果。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喝完了药,漱了口,沈长清拿起床头的一本书,翻开书本,“你叫盈盈吧,名字很好听。”

王盈盈不太自在地轻轻笑了笑。

沈长青很认真地看着她道:“你不用害怕,把这当做自已家,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来问我。那边还有一张床,已经铺好了,你可以睡在那里。”

沈长青清楚自已的身体状况,也不想用自已的这具残躯拖累别人,但作为人子,他也不愿驳了母亲的心意,只能用自已微弱的力量来求得一丝心里安慰。

王盈盈点点头,抬步去洗漱,却不想在卫生间门口与沈家老二沈墨尘相遇。

她忙后退两步躲闪,沈墨尘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王盈盈咬了咬嘴唇,心里暗骂自已:你有什么好紧张的?看见他怎么了?有什么好躲的?不就是拜了一次堂吗?

是的,沈长青卧床不起,她是与沈墨尘拜的堂。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人的容颜。分明长了一双桃花眼,可剑眉英挺,使他的五官又多了几分英气。

身材颀长,芝兰玉树。

他不善言谈,周身透着股不易接近的低气压。

王盈盈心想:我想这些干什么?他不尴尬我尴尬个什么劲呢?

王盈盈洗漱完,自去睡觉。

……

沈墨尘是请假回来的,第二天就回部队了。

之后的日子,王盈盈主动承担起家里的负担。每天洗衣做饭,照顾丈夫和两岁多的小姑子杏儿。

有空闲的时候,沈长青会教王盈盈读书识字。

沈长青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秀才苗子,沈母对他寄予厚望,但因病情终是无疾而终。

而王盈盈呢,由于她爹王二赖对她学习的不重视,王盈盈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

现在的生活,对于王盈盈来说,比她以前好过了许多。

……

白天沈母在田里劳作,王盈盈照顾着家里。

王盈盈洗衣服,杏儿就搬来小板凳,在王盈盈旁边玩。

王盈盈做饭的时候,杏儿也屁颠屁颠地跟着,有时候还往灶里添些柴火,添完柴还不忘去看一眼婆婆。

小小年纪,操的心可真不少。整个家里都是她奶声奶气的声音。

“嫂子,饭……做好了没?婆婆说……说饿了!”

王盈盈“扑哧”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好笑的说,“是婆婆饿了还是你饿了?”

杏儿不忘反驳,双臂缠住王盈盈的大腿,撒娇道,“嫂嫂,你咋不……不信我嘛?”

王盈盈心底的甜蜜油然而生。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原来被人依赖的感觉这么好。

话刚说完,杏儿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杏儿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嫂子,你做的饭太……太香了,我……”

王盈盈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来吧,小馋鬼,先给你盛一碗。”

杏儿乐地一蹦三尺高,“婆婆……还有婆婆也饿了,杏儿要给婆婆端过去,杏儿不吃独食的。”说完,就向里屋跑过去了。

不过片刻,杏儿嘴里念着“不好了……不好了……”,急匆匆地跑过来,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王盈盈接住她,“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杏儿断断续续地道,“嫂子,婆……婆婆从……从床上掉下来了!”

王盈盈慌忙向里屋跑去,杏儿在后面跟着。

进去一看,婆婆果然在地上躺着。

婆婆有气无力,“老二媳妇,快……快扶我上去……”

王盈盈一愣,不过想起婆婆年纪大了,可能有些老年痴呆,也就没有解释什么。

王盈盈双手抱起婆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把婆婆搂到了床上。

当然,杏儿也出了力。

她抱着婆婆的脚,也使出了吃奶的劲,累的哼哧哼哧的。

王盈盈越发觉得杏儿可爱,也从心底喜欢她。

日子说不上太好,但比着以前在自已家,还是好上许多的。

可是好景不长。

沈长青病情突然加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离开了。

天气突然转寒,沈母身体本就弱,又因为伤心过度,一连感冒了好几天。

王盈盈现在成了寡妇,照顾着生病的婆婆。

婆婆把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把碗递还给王盈盈。

似乎想要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

夜晚,西厢房内。

沈母对沈墨尘幽幽地道,“你大哥走的时候跟我说,等他走了以后,让我们放了盈盈,还她自由。可是当初花了大价钱把她买过来,她来我们家还不到半年,我们还真的要放她走?”

沈墨尘暗道他这个大哥真是有情有义!

“大哥既然要放了她,那就让人家走呗。”沈墨尘云淡风轻地说。

“那我们花那么些钱呢?她爹会退给我们才怪,估计早就赌光了。”沈母满眼心疼。

“当初定亲的时候说好的,怎么能再去要那些钱呢?再说了,这是大哥的心愿,不如就按大哥的意思办吧。”

沈母不置可否,又叹了一口气。

汤药并未缓解沈母的病情,反而一度高烧不退。几天过后,也随儿子去了。

丧事办完之后,沈墨尘悲伤之余也满脸愁绪。

他还等着回部队,但家里的一摊子事也不能不顾。婆婆生活不能自理,小妹只有两岁多。

他的大姐沈钰嫁的是里正的小儿子,家境富裕。可是他这位姐夫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没有收入来源,花钱还要伸手向爹娘要。

虽说沈钰嫁了一户家境优越的人家,可只生了一个女儿,也不受婆婆待见,在家没什么发言权。

没有办法也只能托付给大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