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宫里就传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违背主子意愿,私自在皇帝膳食中下毒,最终缉拿归案。

百姓怎么议论又是另一码事,御膳房却是受到了牵连,但不知为何,皇帝没有通通砍头,而是让他们全部收拾包袱归家。

这一操作,又让观望的人心脏颤巍巍的,据说那日刚好皇帝就没让人试毒,据说刚好皇帝善心大发饶他们一命。

哪来的那么多刚好?但心里再怎么胡思乱想面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

夏茉死得突然,皇后最后甚至没打听到她的尸体到了何处,想要好好安葬也没机会,再夏茉的家人没几个是在意她的,皇后也不想昧着良心送些银子给他们。

虽然早就知道深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但这也是她第一次栽跟头栽得这么狠。

后宫那几位也不是安分的,时不时在她殿前路过。

她不猜也知道自已会落一个什么形象,无非就是冷心冷情,当初的锦妃,如今的夏茉都是被舍弃者。

—— ——

太子府

顾祎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心情有一种微妙的复杂。

“母后没说什么?”

“小人不知。”

“下去吧。”顾祎头有些眩晕,坐下愣了几秒才好了很多。

“殿下……”这声音柔柔的,他一听就知道是他新娶的太子妃。

一抬头,便见着目露担忧的杨栀,女子姣好的面容就在眼前,手上正提着糕点,想来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担心他难过。他下意识有些恍惚。

“过来给本宫按按脑袋。”

“是。”

说起来他还是更倾心她的正妃,不争不抢,更不会把事情闹到他面前。安分守已,时不时陪母后说说心里话,这么想想,日子这般过着也不错。

“殿下心中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讲给妾身听听。”杨栀拿捏着分寸,揣摩着眼前人想听的话。

“夏姑姑死了。”

“……妾身不久前才听说了,夏姑姑是个谨慎性子,怎的就……”杨栀之前和夏茉见过不少面,对方都是挑不出任何差错的。

很久没有回话,直到杨栀都有些诧异了,顾祎才幽幽开口:“的确。”

杨栀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听见这话,手上动作一停,“殿下是说……”

“本宫去见见母后。”

“是。”猜到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杨栀自然没有要跟着的想法。

……

“没有。是你夏姑姑这次疏忽大意。”皇后虽然心中有怀疑,但现在得让她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冷静下来,夏茉既然已经成了被舍掉的棋子,自然就没有再因为她丢掉筹码的道理。

顾祎眼神微微一凝,他声音有些低沉,“儿臣知道了。”

步子落在宫中的石子路上,顾祎第一次感受到压抑,按理来说不会直接查到夏茉姑姑的头上,那背后之人就是想要诬陷坤宁宫。

到现在顾祎也没有一点对母后的怀疑,在他心里,母后一直是一个信佛的人,而且从小时候,母后就给他讲了许多关于父皇,都是夸赞之词,因此定然不会做出下毒这种事。

想害皇后,就接近于想要害杨家,是他二弟吗?

顾祎眸色渐深,他从前对死亡无感,是因为死得不是自已在意的人。当然当初处理蔡淇时他也只是派人去做,他始终不愿意亲手杀死当初交心之人。

再次踏进府邸,他缺少了进宫时的豪气,但一抬头就看见焦急等待的杨栀。

女子看见他就连忙上前,“殿下,你的脸色……”

轻声细语,实在抚慰人心。

“没事。”等到落座之后,他才斟酌着话语开口:“栀儿,你觉得谁会害姑姑?”

说完他又觉得自已真是魔怔了,栀儿一直待在府中,又哪里能知道这些事呢?

却看到杨栀有些为难的表情,顾祎蹙起眉,“你知道什么?”

“殿下,您知道锦妃吗?”女子揪着帕子的手紧紧搅在一起,似乎觉得自已不该说这些事。

想了许久,顾祎脑海里才有了一些记忆,“她怎么了?你在母后那儿见过她了?本宫倒是记得她和母后有些交情。”

杨栀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死了。”

氛围突然一静,顾祎整理了思绪,“怎么死的?”

“听娘娘说是给陛下下了毒。”

顾祎脑海逐渐混乱起来,没理由,锦妃应该也挺受宠,毕竟从赐称号这事就可窥见一二,看来他不在京城这些日子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得让人着手查查了。

“行,本宫知道了。”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淡了不少,杨栀也没多说什么扫兴的话,而是转移话题。

“殿下,妾身先前提的糕点也是不新鲜了,便擅自让厨房煮了汤。”

一旁尽职尽责充当背景板的奴婢也是恰当开口:“娘娘自已掌勺呢,生怕殿下回来时喝不到一口热的。”

杨栀嗔怪地瞪了那婢子一眼,但那一眼又充满了女儿家的娇俏。

顾祎眼中浮起几丝温情,“栀儿辛苦了。”

“不辛苦,只要殿下好好的,妾身就知足了。”杨栀看着被下人端上来的汤,甚至还冒着滚滚热气,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两人就这样黏黏腻腻的,在屋里的魏茜听说了这事,也没有刚开始那般撒泼打滚了,而是在屋里摔了几个花瓶。

—— ——

本来查出凶手之后,皇帝的身体也该稳定下来,但出乎所有人意外的,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势如破竹,查出来也没中毒。

于是这局势便更加混乱了,总归来说皇权还是有一定重量的,起码名义上皇帝认定的继承人始终是要登上那个位置。

“总不能是这么几次下毒,真把那老头的身体熬坏了?”齐厘说话嘴上没把门,倒把沈岩吓了一跳,连忙制止他,“隔墙有耳!”

“得了,现在几方势力都在盯着太子和二皇子,哪有心情管你我?”

沈岩一噎,转而又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再说现在大家都一致认为我是站二皇子那头的。”

“那你还到处跑?话说怎么每次都聚集在我谢兄这儿?”看着他爹一直瞪着沈岩,齐厘都有些无奈了。

“这关头,我偏偏发现最会独善其身的就是谢昼这小子。”

摊开来说就是最没存在感,两方势力偏偏都像忽略了他一般,也没有谁有特别想拉拢他的心思。

想想也是,谢昼做官才不久,平日里又不与谁主动交流,谁知道一出手就别这么个大招呢?

看着顾亦潇状似缺了几块骨头一般靠在谢昼身上,他突然一阵牙酸。

事实上谢昼赶了几次他都不走,说他没有边界感也恰当。但他端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让大家都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