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斜斜靠着的谢昼身体一僵,迅速撑起身,看着顾亦潇没有一点自觉。

“快走。”

“走什么?本宫还想认识认识这位小公子,竟能让翊絮一见倾心。”

看着顾亦潇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谢昼心中一突,她倒不是怕齐厘将此事说出去,只是齐厘这小子实在不好哄。

推开院门的齐厘先是一愣,他是见过顾亦潇的,在宫宴上。

于是本能地先行了一礼,等顾亦潇说了请起之后,齐厘才糊里糊涂地跑到谢昼旁边。

对上那双疑惑而又好奇的眼睛,谢昼额角发疼。

他先是揉揉眉心,再介绍道:“我也是不久前才认识三皇子,”顿了几秒,才继续,“他人还不错。”

齐厘忽得瞪大了双眼,像是被瞒着的小狗,知道真相之后的无能狂怒。

又懊恼地瞟了一眼旁边的顾亦潇,在他看过来之时又咳咳两声移开目光。

顾亦潇:“……”

再明显一点呢?他的不满都快要化成实质了,怪不得谢昼说他傻得不正常。

谢昼当然没说过这种话,这是顾亦潇强行加上去的。

“谢兄,那我是不是要请三皇子吃一顿……”

谢昼从来没有听过齐厘这样说话,小声得几乎快听不清,他嘴角一抽,神色莫名。

“不用。”

当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桌子旁,谢昼又欣慰又觉怪异。

欣慰的是齐厘不算一根筋,还知道他和顾亦潇的关系不能大肆宣扬,但怪异的是,他刚才使唤风翎的时候比他还像主人家。

弄得顾亦潇都有些奇怪,连连将目光在他和齐厘身上游移。

……

直到齐厘又喝醉了,看着扒在树上不肯下来的齐厘,顾亦潇终于切身感受到了谢昼的无奈。

顾亦潇抿着唇,不知怎的,谢昼总感觉他不是很开心。

“怎么办?”虽然语气中有担忧,但面色淡然,显然不愿去扒拉树上的醉鬼。

“他不能摔下来。”谢昼的语气极度肯定。

顾亦潇扁着嘴,有点抑制不住地想要阴阳两句,他也不是能忍的,想到就说了。

“哟哟哟,就这么高点,摔下来顶多躺半天。”顾亦潇一伸手都能挨着那只“树懒”。

瞥他一眼,谢昼感觉一阵无语,“我娘埋这儿呢。”谢昼冲着齐厘正下方那处示意。

……

顾亦潇轻松地将齐厘带下来,“真重,”他语气中有点埋怨的意味,“这么重,肯定平日吃得很多,绝对要花很多钱……”

还想再继续说,但齐厘一个巴掌就拍在顾亦潇肩上。

“嘶……”顾亦潇快速一退,躲开他的下一波攻击,“他想把我打死吗?”

白他一眼,谢昼轻笑出声,“齐厘从小就懒,他学武也学不明白,力气不大,别演了。”

顾亦潇被气笑了,“力气不大?重新定义力气不大。”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顾亦潇不爽地控诉,“可别是他在演你。”

“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谢昼像是随意接上一句。

顾亦潇没说话,想起这一日下来齐厘的表现,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齐厘不傻。

他摸了摸鼻子,感觉肩上的痛意的确也不是很厉害,果断选择放弃这个话题。

“那他脾气不好,做他的妻子压力很大。”

不太明白这人为什么话题跳跃得这么快,谢昼眸光一抬,又瞥向开始不安分的齐厘。

“你别误会,我是说翊絮,好歹我也看着她长大。”这句话语速有些快,似乎很着急,甚至谢昼都差点没听清。

“嗯,风翎,先把齐厘送回去。”吩咐完,看着齐厘挣扎着,但却被拎小鸡崽似的拎走,谢昼终于回头。

“再喝点?”

“行啊。”顾亦潇有些吊儿郎当地挑挑眉应下。

“可别装久了就忘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谢昼只是调笑,看着他那抹微笑,轻轻出声。

顾亦潇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他严肃了一点神色,同样开口:“你也是。”

“……”谢昼埋了埋头,轻抿了一口酒,“齐厘尚且不知我是女子。”

顾亦潇轻“嗯”一声。

两人在月下对饮,这晚的月亮挺圆,只是轮廓尚有修饰的余地。

“已经够圆满了。”谢昼像是看出顾亦潇的不太满意,开口说道。

“哎,我总想着它能不能再圆一点。”

“那就再等等呗,月亮圆不圆又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日子一到,它就圆了。”谢昼似乎不甚在意。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道明。

只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纱,像极了遮住月的薄云,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这其中的真相。

—— ——

知道梁以有孕之后,宫里又热闹起来,后宫那些妃嫔在拜见皇后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提起梁以。

梁以自从当年没了孩子之后,性情大变,见谁都怀疑。终于在今日恢复了些。

起码在御花园碰面的妃嫔们是这样觉得的,梁以眉眼间有了一丝母性的光辉,这倒让她们不忿了。

她本就受宠,这会儿又怀上了。

于是最近总有人会晃悠到皇后面前,明眼人都知道,梁以怀孕,对皇后最不利。

挑拨离间,把人当枪使,是后宫惯来的手段,但皇后却没有一点动静,这反而让妃嫔们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皇帝最近病情又稳定许多,皇后娘娘心善,亦或是念着那份旧情吧,妃嫔们都这么觉得,皇后贴身照顾着皇帝。却不求回报似的,在梁贵妃提着莲藕汤进养心殿时又知趣地退出去。

当然也有人替皇后抱不平,锦妃是为数不多皇帝赐了称号的妃嫔,锦妃当初身陷囹圄,被诬陷,是皇后帮衬了一把。

锦妃打心底里感谢皇后,因此在知道这事时,她反而比皇后更愤怒。

而此时的坤宁宫……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不可。”

夏茉轻叹一口气,但还是认真开口:“娘娘,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没有永远的朋友。”

“至少换一个人。”像是有些脱力,皇后神情复杂,撑在身旁的靠椅上。

夏茉思绪一转,却没有想到比锦妃更加合适的人选,“娘娘……”

“本宫心意已决。”皇后显然不愿对锦妃下手。

“娘娘,您比奴婢更清楚,旁人一定会反扑。”夏茉垂着头,她始终得以皇后的安危为首,锦妃,以后还能有无数个。

“你变了,茉儿。”皇后苦笑着。

这声“茉儿”让夏茉都怔了怔,在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快要翻涌而出时,她狠狠心,使出杀手锏。

“娘娘,您当初心软过的。”

……

在寂静之后,是一声浑浊的叹息。

“将锦妃叫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