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什么特殊的事件。
许多树都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片在冷风中颤抖,似乎局势越来越清晰,但仔细看,似乎又越来越诡谲。
皇帝身体日益变差,经御医检查,得出的结论也是令人胆战心惊。
在那天之后,出乎谢昼意料的,魏菱再没主动上门,他便将这姑娘忘在了脑后。
而齐厘却是被缠上了,杨翊絮向皇帝求了一纸婚约。
据说当天皇帝一拍板就同意了,就像怕这姑娘后悔似的,有心人也明白,皇帝不可能不同意,他想中央集权,就不能让顾祎娶杨翊絮,否则杨家的势力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皇后那边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有点动静,又或许是有了更加合适的人选,毕竟杨家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 ——
这日较为特殊,竟是皇帝亲自召见杨翊絮,许是听着风声,最近杨翊絮同周璟走得挺近,这让皇帝的心脏又吊了起来。
在踏进御书房时,杨翊絮只轻轻瞟了一眼一直挂在书桌上方的画像,暗叹皇帝对梁贵妃的用心。
“絮儿最近胆子见长,”说话间夹杂着几声咳嗽,不厉害,起码杨翊絮听着不像传闻那样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往常来皇伯伯这儿尚且不敢东张西望。”说完,看着杨翊絮一贯柔弱的神色,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笑一声。
“皇伯伯对絮儿好,絮儿这才敢……”说着,杨翊絮缓缓跪下,“想来的确不稳妥,请皇伯伯问责。”
“你和皇后年轻时候还真像……”像是陷入什么回忆,但杨翊絮一抬头便看见梁贵妃的画像,只觉荒唐。
实在,一心二意。
心中这样叹息,面上却是一派疑惑,“皇后姑姑儿时尚武,但絮儿身子骨却弱,实在比不上。”
“是感觉,”说完,皇帝又像是觉得自已这样说不合理,于是摆摆手,“罢了,的确不像。”
“这次唤你来是想问问你,是否后悔?”说完,皇帝就紧紧盯着面前这看上去柔弱无骨的女子。
“未曾。”杨翊絮已经熟练了,面颊染起的红晕甚至蔓延到耳朵,一双眼睛四处转悠,很符合一位闺中女子的作风。
皇帝没再拿这事说什么,只心中思忖,转移话题道:“今日齐辗那老头来找朕,说他儿子依旧我行我素,放荡不羁,你确定要将后半生交在这种人身上?”
“齐公子心善,当初救了絮儿。”
皇帝不想再谈这事了,“只要絮儿想明白就好。”
杨翊絮猜到皇帝找她来也是想试探一下她的立场,她这么些年来布棚施粥,积累的名声不小,她的选择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场皇位的选拔。
皇帝正打算再问问周璟和她的关系,一个太监急急忙忙地进来,步履混乱,杨翊絮记得这张脸,这人谨小慎微,主打谁也不愿意得罪。
这么匆忙,不正常。
她只跪在一旁,未曾开口。
“对了,瞧皇伯伯这记性,絮儿先起来吧。”皇帝像是终于想起还没赐座,笑得眼尾的褶子皱成一团。
“陛下,天大的好消息!”那太监弓着身,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哦?说!”皇帝有些意气风发的意味在。
“是贵妃娘娘有喜了!”
杨翊絮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怪怪的,贵妃有喜,最高兴的居然是一个太监。
摇摇头不愿再想,皇帝这边也是欣喜若狂,自然把周璟之事抛诸脑后,他两三句打发了杨翊絮,两步并作一步去寻贵妃。
而杨翊絮在踏出御书房前,又轻轻瞥了一眼那幅画像,画师偏写实,很像,同时又不缺神韵,只是这画,已是久远,边角甚至有些泛黄。
皇帝也许很爱梁贵妃吧,思绪流转间,杨翊絮已经踏出了宫门,再回头时,看见的却是牢笼,在这里,只有唯一的主人,其他的人,都是生死由天,指不定今日盛宠在身,明日就命悬一线。
杨翊絮埋着头,却是低低笑出声,再抬头时,步履轻快,朝着宫外走去。
—— ——
杨家培养的重心在不知不觉间偏移到了那位庶女身上,甚至有抬抬她身份的想法。
关键人家听话,乖巧。
杨翊絮也不少与她打照面,她甚至在这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已的影子,与镜子里的人打招呼总是别扭的。
因此两人也没什么交集。
但现在才开始养,的确迟了些,名声没有宣扬开,就不能帮夫家带来民心所向的红利,因此这些日子杨翊絮收到了新的指令,也就是带着庶妹见见世面。
说白了就是在施粥的时候带着她,她对此倒是没意见,毕竟只要最终结果是帮助了百姓就好。
效果很显著,但她这位庶妹实在有些心急了,在皇后召见一次之后就有些飘飘然了,想是被迷了心窍。
具体体现在她突发奇想请求自发施粥。
想起最开始那段时间,她去施粥的日子并不好过,有很多百姓不信任她一介女流,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有人不相信她第二天仍然会来,于是百姓中有暴乱的,趁乱抢走馒头充饥的,他们都想多存些,免得这只是权贵的一场游戏……
罢了,杨翊絮叹口气,执着笔,聚精会神地画着一幅画像,若是见过皇帝御书房那幅画的人,就会惊叹一声,真像,几乎一模一样。
芊芊细指轻轻落在画像之人的手腕处,杨翊絮轻笑一声,喃喃道:“真厉害。”
—— ——
近日的谢昼清闲不少,官职也停留在从三品一动不动了,但这已经升得够快了,也是有很多人在其中周旋才能这般。
但不如之前的一点,就是要每日上朝了。
与翻墙进来的顾亦潇下着棋,听见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最近的事,直到讲起梁以,他才哼笑两声,略显怪异。
“有喜了?”谢昼也有些沉默,看着顾亦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更加无奈。
“在这件事真相大明之前,你的胜算又会少几分。”陈述语气,但话语间也没有过多担忧的意思。
“你知道的,总有人会动手。”说着,顾亦潇又抿唇深思,“究竟是谁啊?”
“真想知道?”谢昼瞥他一眼,有些好笑。
“你不想知道?”
“一般般吧,好奇过,但懒得去查了。”谢昼有些懒散地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他应该跟我们目标一致吧。”顾亦潇也懒,他是以为谢昼会去查。
“一致?”谢昼嗤笑一声,“你想得美。”
顾亦潇确实是在开玩笑,笑话,他的目标是坐上那个位置,哪儿来的人会跟他目标一致?
“我就开玩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很远处响起,真真是人未到而声先闻。
“谢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