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礼仪结束,姚若华被送入了房中之后,姚苏芸才回到宴席之上。宫廷内烛光摇曳,闪烁不定,琴箫声此起彼伏,歌舞升平,宾客们举杯祝贺,笑语盈盈。

“奴才见过齐王殿下。”冯自忠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到了齐王府,无不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冯公公,您怎么来了。”见到冯自忠,陆楚萧快步的上前迎接。

“奉娘娘懿旨,给殿下送贺礼来了。”冯自忠嘴角扬起一抹笑,手中的拂尘一挥,示意着身后的人,他们纷纷将贺礼献上,一一展示在陆楚萧的面前。

“母后有心了,儿臣不胜荣幸。”陆楚萧拘身谢礼,“既然来了,公公不妨先留下喝杯喜酒再回?”

“殿下,这不符合规矩。”冯自忠婉拒道。

“哎呀,沾沾喜气,无妨。”陆楚萧勾手叫来了管家,“给公公上座。”

看着陆楚萧热情的模样,冯自忠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推脱,便随着管家的指引,来到了堂中坐下。姚苏芸则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待到一曲歌舞结束后,她才缓缓走上前去。

“殿下。”陆楚萧放下手中酒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姚苏芸,礼貌地说道:“按照辈分来说,确实应该是我尊称您一声长姐。不知长姐找我所为何事呢?”

“先前,若华还未出嫁之时,除了郡主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可以交心的闺蜜好友。不过,若华倒是与那繁花馆的东家莺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并且相处得十分融洽。如今听闻若华已经成婚,她也感到非常感慨,所以想借此机会为王爷和若华献曲一首,以此表达自已的祝福之意。”姚苏芸轻声说道。

“繁花馆莺娘?”陆楚萧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回应道:“可是那柳家的遗女柳莺?我曾经有所耳闻,她正在为她们柳家洗刷冤屈,目前此案仍在调查之中。”

“正是此人,也是碍于身份,怕遭殿下忌讳,方才不敢冒然前来府中。”姚苏芸继续说着。

“诶,今日王府大喜,与民同乐。既是王妃好友,又怎能拒之门外呢。”陆楚萧说道。“况且,这繁花馆也并非什么藏污纳垢之所,里头女子皆是清白的良家女子,我又岂能以偏概全、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她们呢?”

“只是,毕竟柳家的案子尚未公开审理,她也是担心会给王爷您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影响啊。”姚苏芸故作为难,一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瞄向了坐在一旁的冯自忠身上。

陆楚萧听完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我们问心无愧,又何必惧怕这些所谓的影响呢?”

紧接着,陆楚萧追问道:她现在人在何处?”

“正在府外候着呢。”姚苏芸连忙收起了眼神,回答道。

“那还等什么,赶快把人请进来吧。”陆楚萧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得到了陆楚萧的应允,姚苏芸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个时候,柳家的案子未明,柳莺应该是重点保护对象,而这陆楚缨却让她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齐王府人多眼杂的地方献曲,还告诉自已,一定要等着冯自忠来献礼之后,才可提及柳莺的事情。其中关窍,她着实没有想的太明白,这一个小太监,又跟柳家的案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她赶忙起身,亲自带人前去迎接门外的柳莺。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手持琵琶,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宛如仙子般款款走进了王府。在场的宾客们无不大惊失色,要知道,这柳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请来的,即便是花费大量的金钱,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如今,竟然能够在王府看到柳莺的身影,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众人纷纷暗自感叹,还是王府的面子够大,才能有如此殊荣,请到柳莺前来献曲。

“民女见过齐王殿下。”柳莺走入堂内,恭敬的朝着陆楚萧行了一礼。“往日多蒙王妃关照,今日特意前来,献上一曲,以表心意,祝愿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陆楚缨仰天长笑一声,“今日开心,待到曲毕,必有重赏。”

柳莺微微低头,随后来到安排好的位置坐好,将那琵琶架在腿上,纤细的手指按住琴弦,随后,一声声悠扬的乐声从她指尖传出。如同一股清泉般流淌在人们的心灵深处;如同一缕轻烟般飘逸自然让人陶醉其中;又如同一阵清风般轻柔让人心旷神怡。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台下掌声如潮。柳莺轻盈起身,美眸流转,对着陆楚缨微微欠身行礼。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好!”陆楚萧面露赞赏之色,转头对身旁的管家使了眼色:“赏!”

“多谢殿下。”柳莺盈盈一拜,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

“姑娘请随我来。”管家面带微笑走上前来,引领着柳莺前往偏厅领赏。

“殿下,时候不早了,奴才也该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了。”冯自忠缓缓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陆楚萧说道。

“时间过得这般快。”陆楚缨眉头微蹙,流露出一丝不舍,“本王欲差人护送公公回宫,以确保公公安全。”

“殿下美意,奴才心领了,请留步。”冯自忠谢过陆楚萧后,转身朝大门走去,步伐稳健而坚定。

姚苏芸却有些看不懂了,她探头朝着偏厅的方向望去,却没再见到柳莺出来的身影,她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起身走去。

“诶,管家。”姚苏芸拉住了刚刚的管家,“刚刚那柳姑娘呢?”

“姚小姐,刚刚那柳姑娘说不要赏赐,已经离开了。”管家说道。

“离开了?”姚苏芸眉头微微皱起,“有劳了。”

——

天空早已变得漆黑一片,没有丝毫星光点缀其中,整个夜空宛如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帷幕所遮蔽。月亮也躲藏在云层之后,完全消失无踪。在这片黑暗笼罩的巷子里,人们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洞之中。柳莺独自一人朝着巷口的方向前行,风声呼啸而过,卷起地面上的落叶,一切都透露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氛围。

突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拦住了她的去路。宽大的帽檐垂下,完全遮挡了那个人的面容。\"柳小姐,别来无恙啊。\"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柳莺停下脚步,警惕地询问:\"你是谁?\"

\"到了地府,自已去问阎王爷吧。\"对方话音刚落,毫无征兆地朝柳莺扑来。柳莺迅速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逃。然而,对方显然有着不凡的身手,短短几秒钟内,他就追上了柳莺,并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柳莺猛地回头,目光死盯着那个人的脸庞。

\"竟然是你!\"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柳莺!”姚苏芸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条乌黑的巷子,那黑衣人下意识地朝着姚苏芸的方向转过头去。

“又来一个不要命的。”那人低声说道。他死死地抓住了柳莺的肩膀,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从腰间掏出了那柄尖锐的匕首。他高举那柄匕首,正准备朝着她的脖子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柳莺一个挥手,一道粉末从她袖间弹出。那人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待到他挥散开眼前的烟雾准备对柳莺进行二次进攻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你……”

随后,那人便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柳莺。”姚苏芸快步地跑上前去,“你没事吧。”

“你来做什么。”柳莺不解地望着她,

“我也是担心你有什么意外,就寻了出来。正好听到了这边有动静。”

“不要命了?”柳莺嗔怪道,美目之中满是担忧之色。

“现在想想,是还挺后怕的啊……”姚苏芸咽了咽口水,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携带着那瓶迷药,恐怕我们今天得交代在这了。”

“这可不是什么迷药!”柳莺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这可是本姑娘亲自调配的独门毒药!就算你没来,我也准备好要把他给解决掉啦!”

听到这里,姚苏芸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柳莺,惊讶地问道:“你们是故意设局引他上钩的?就是想要逼他现身?”

“嗯哼~”柳莺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到此,姚苏芸才彻底的明白了过来,陆楚缨所筹谋的居然是让柳莺以身涉险,引出这个背后的人来!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巷子里。只见牧童迈步上前,对着姚苏芸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略带歉意地对柳莺说道:“抱歉,受惊了。”

然而,柳莺却对牧童的道歉毫不领情,她没好气儿地瞪了对方一眼,愤愤不平地抱怨道:“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吧!老娘差点就没命了!”

面对柳莺的指责,牧童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默默地走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身边。他伸手握住剑柄,小心翼翼地用剑柄将那人头上的帽子挑了起来,露出了下面隐藏的面容。

“怎么是他。”姚苏芸大惊失色,只因为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而正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冯自忠!

“姚小姐,为您的安全,您跟我们一起先回王府吧。”牧童收起了刀,对着姚苏芸说道。

姚苏芸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对着牧童点了点头。

宾客散去后,姚府逐渐恢复了宁静。

姚若枫独自一人走向了张洵身旁,并轻轻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时隔一段时间未见,母亲的鬓角俨然已经多了许多的白丝,如果是以前,这是张洵万万不允许发生的。

尽管他从未询问过父母之间的事情,但内心深处却不由自主地对母亲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母亲,你身子可还好。”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我没事。枫儿啊,你在官署里是否遇到什么困难呢?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告诉家里哦。\" 张洵轻拍着若枫的手背,温柔地嘱咐道。

\"儿子一切都好,请母亲放心。\" 姚若枫回答道。

“那便好。倘若遇到自已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一定要说,无论是姚家还是张家,可都是你的后盾。”张洵满含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说话间声音竟略带哽咽。与之前相比,若枫明显消瘦了许多。在刑部那种地方工作,一旦接手案件就需要日夜不停地调查,如果当初若枫愿意听从自已的安排,或许就不会被分配到如此辛苦的岗位了。

“放心吧母亲,我自有分寸。”姚若枫微微一笑,他太了解张洵心中所想了。只不过,自已始终还是选择了自已最乐意的一条道路。

“行了,如今你姐姐也已经出嫁,日后,你们姐弟要互相照拂着才是。”

“若是私事,儿子自然照拂着,只不过,姐姐毕竟是王妃,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分寸的。”姚若枫信誓旦旦的说着。

“你...”张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好了母亲,您早些休息,我还要回去看卷宗。”姚若枫后退了两步,对着张洵微微行礼。

送别了所有宾客,姚敬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路过正厅的时候,他微微收敛起笑容,平静地对屋内的张洵说:“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你就自已回房间吧。”

张洵慢慢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姚敬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三日后华儿归宁,我可否等到那之后,再禁足。”张洵试探性的问道。“这几天,可能还有其他上门前来祝贺的夫人。”

姚敬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叹息道:“也罢。”

“多谢。”张洵的声音再次传来,姚敬的内心已经无法抑制住复杂的情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走到了相互厌倦的地步。他不再做声,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脚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