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之内,县令齐怀民跪在地上,他的头低垂着,身体微微颤抖。牧童手持一柄短刀,刀刃紧贴着齐怀民的后脖颈,寒光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陆楚缨则站在台阶之上,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外面那细细的雨滴。“齐县令,你可想清楚了。招,还是不招?”陆楚缨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齐怀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陆楚缨,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桓王殿下高高在上,可您这随意给下官扣上的罪名,下官实在不敢承受。”

牧童见状,手中的刀又向前逼近了一寸,刀刃的寒意更加浓烈,但齐怀民却依然面不改色。

他的视线微微扫过身上的短刀,然后毫不畏惧地说道:“殿下这样做,难道是要逼供吗?”

陆楚缨拍了拍手,转身走进了屋子里。他优雅地坐在齐怀民面前的椅子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淮城县令,齐怀民。嗯,真是个好名字啊!怀民怀民,想必你一定是位心怀民生、为民请命的好官吧?”陆楚缨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意味。

齐怀民的脸色微变,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义正言辞地说道:“下官身为一方父母官,自当以百姓为重,尽自已所能为民众谋福祉。”

陆楚缨冷笑一声,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本册子,开始翻阅起来。每翻过一页,他的表情就变得越发严肃,而齐怀民的心中也渐渐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前年七月初七,乞巧节,强占民女,逼的人家投湖自尽。去年正月十八,与青楼老鸨合作强抢民女逼人为娼,从中牟利。去年四月十五,强占张氏盐场一十三座,张家兄弟反抗,一人死于非命......”

“齐县令,可还要我继续读下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也得拿出证据来才是。”齐怀民平静的回答着。

“你觉得,我能在你面前说这些的时候,会没有证据?”陆楚缨轻蔑的说着,“不急,我这还有呢,等一一细数完再给齐县令好好看看。”

接着,陆楚缨又开始念叨起手中册子里的内容来。只见他每念出一句话,那齐怀民的心就会猛地咯噔一下。

终于,齐怀民实在忍受不了了,他有些忍不住地喊道:“殿下!”

“齐县令,这里面所记载的桩桩件件,那可都是杀头的罪,不仅你自已难逃一死,恐怕还会牵连到家人。你可想清楚了?”陆楚缨依旧平静地说着。“这强娶的几房小妾死了对你来说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听说齐县令老来得子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这要是死了,齐家可就绝后了啊。”

听到这话,齐怀民的心理防线逐渐被攻破。他咬了咬牙颤抖的举起手在胸前抱拳:“殿下,您究竟还想要知道些什么?下官,交代便是。”

陆楚缨微微一笑,收起了手中的册子,然后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齐怀民,缓缓说道:“倘若你能够将走私官盐背后的事情都老实地交代清楚,我可以考虑给你齐家留一条生路......”说到这里,陆楚缨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齐怀民的心中不由得一颤,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陆楚缨,似乎在思考着陆楚缨说的走私一事,生怕对方是在诈他。

来淮城之前,肃忧已经醒来。经过和陆楚缨的一番深入交谈,他才逐渐放下心中的警惕,并向对方透露了那些被劫持官粮的去向。毕竟肃忧过去也是军中出身,凭借敏锐洞察力,他竟然发现这些人不仅以低价收购粮食,而且还涉足走私官盐等活动。而这淮城县令齐怀民,正是他们的中间人之一,通过这种手段谋取私利。

得知这个情况后,陆楚缨立即派人彻底调查齐怀民近年来的所作所为。结果倒是令人想不到,在齐怀民身上背负的罪责远不止这一项。

\"你不必试图替那幕后之人隐瞒,既然我能够查到你头上,迟早也会追查到他那里去。就凭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县令,如此庞大的赃款,仅凭你一人绝对吞不下。是否保命,就看你自已的选择了。\"陆楚缨靠在椅子上,悠闲地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晃动着。

到此,齐怀民才彻底软下了身子,瘫坐在了地上。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殿下,我说。”

——

姚苏芸竟然有些好奇自已为何那么相信陆楚缨说的话来,竟然还真的又在客栈多呆了两日。可这江淮中,也并没有来找她。这两日,楼予初那边也没有传来信息。“果然是个不靠谱的玩意。”姚苏芸不禁的嘟囔着。

她望着窗外长叹了一声,自已已经在淮城耽误了许久,接下来,得收拾东西往江南去了,不然的话,后面该是要耽误了回京的时日。她拿出包袱,开始整理起了自已的行李。

“姚姑娘,姚姑娘。”楼梯口传来了掌柜的急切的叫喊声,姚苏芸放下手上的东西,打开门来。

只见掌柜的大步流星的朝着姚苏芸的房间方向赶来,“姚姑娘,有人找你。”掌柜的大口喘着粗气,这姚苏芸在这住的几日,早就跟掌柜的一家混的熟络,他们也都知道,姚苏芸正在等着楼家的人。这不着急忙慌的上来告诉她。姚苏芸的视线绕过掌柜的,注意到了身后刚刚走上来的一对男女。

是楼予初,那么她身边的那个看起来像极了文弱书生的男子,必然是......姚苏芸瞬间喜笑颜开。

待到掌柜的离开后,姚苏芸也为两人斟上了一盏茶。

“姚姑娘,我听予初说,您找我。”江淮中询问道。

“正是。”姚苏芸点了点头。

“那你找我......”江淮中有些欲言又止了起来。

“我的来意前些日子已经向楼小姐一一袒露,想必她也替我转告了公子。”姚苏芸回答道。

“她的确都告知了我,只是我不明白,姚小姐初来乍到,对淮城情况不甚了解,为何就会一把选中与我们合作呢?”江淮中问出了心中所惑。

“江公子的疑虑我明白,毕竟,楼家的矿场现在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此番前来,我就是为了在盐城找到可以合作的盐商,来了淮城之后我便听说了楼家的事情,这么好的条件若是拱手让人,也着实可惜。听闻江公子一直在研究新的制盐之术,想必,是有十足的信心才让你坚持至今的吧。”

听着姚苏芸的话,江淮中的眼神突然冒出了闪光,他看了身侧的楼予初一眼,随后说道。“实不相瞒,经过我的研究,这图纸和初成品我已经完成,经过实验,的确是一项很好的制盐之术,既能够更快速的将盐提炼出来,而且提炼出来的盐度会比现有的任何一项技术所提炼的会更纯净一些。只是......”

“江公子但说无妨。”姚苏芸说道。

一侧的楼予初伸手握住了江淮中的手,向他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江淮中深呼吸了一口气,为难的说道:“只是,我们楼家现在的情况,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投入生产,这制盐器,怕是做不出来。”

“所以,江公子前些日子,早出晚归,就是为了,找到愿意给你投资的人咯?”这一点,姚苏芸早就猜到了大概。

江淮中脸上明显有些尴尬,“没想到,连这个予初也告诉你了。”

“楼小姐并不知道你去做了什么,只是告诉我你早出晚归见不到人罢了。后面的无非是我的猜测。”姚苏芸笑着说道。

江淮中是个赘婿,自身本就无银钱傍身,如今楼家又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财,他自然要去外头寻找愿意投资合作的人,只不过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堂堂男儿又被人拒绝了多少次,面临多少的羞辱。“你又为何确信,我定能做出这个东西?”江淮中小心翼翼的提问道。

这是来了淮城之后,第三次被询问同样的问题了,姚苏芸早已见怪不怪。“我猜的。”虽然她知道,这个理由并不能服众,可自已还能说出别的原因来不成。

“那姚姑娘,是想如何与我们楼家做生意的?”

姚苏芸轻盈地侧身,优雅地从身旁精致的匣子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然后稳稳地将它们摆在了那两个人的面前。

\"我要投资你!\" 姚苏芸的话语坚定而有力,目光中透露出无比的自信。她的眼神落在眼前的银票上,仿佛这些纸张承载着后面无尽的财富和机会。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瞪大眼睛,再次凝视着眼前的姚苏芸。

姚苏芸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疑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放心,这些都是干净钱。\"

接着,姚苏芸挺直了身姿,继续说道: \"如果江公子愿意接受我的投资,那么这就是我的定金,用于支持你生产所需的机器。日后若还有其他资金需求,我也乐意提供。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江淮中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姚苏芸深吸一口气,然后回答道: \"楼家未来的生意以及你手中的这项技术,只能与我合作! 我要成为楼家盐矿的东家之一。\"

这便是姚苏芸亲自前来寻找江淮中的目的。起初,她仅仅是希望获得江淮中的制盐术,与这个未来的“盐商之父”搭上关系。但没想到,命运如此眷顾,竟然连楼家这样庞大的矿场也送到了她的面前。她深知,如果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遇,将来或许很难避免楼家将这项技术转售给其他人。

然而刚刚江淮中所说的那句“与我们楼家合作”,而非是“与我合作”。就证明了姚苏芸心中所想,江淮中虽然只是个赘婿,心里却是实实在在有将楼予初和楼家放在心上的,此二者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因此,她决心一举拿下,成为这场博弈中的胜者。

而她既然已经知晓了楼家目前的状况,那么自然也就思考好了应该如何进入局中。对于楼家来说,摆在眼前的选择其实非常简单明了:要不就与自已展开合作,共同将自家的产业发展壮大;要不就让江淮中继续去寻找那些有意向投资的人。然而,以楼家如今腹背受敌的处境,又能够支撑多久呢?况且,淮城一直以来都是以家族产业为主导,每家每户都拥有着自已独特的制盐技艺。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轻易相信一个外来赘婿所说的话呢?

即便江淮中最终取得了成功,但又有多少人不会心生嫉妒、眼馋不已?最终,他恐怕还是难以逃脱被挤出局外的命运。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姚苏芸心里十分明白,人性是最为深不可测的。

而且,自已身处京城,日后只需负责投资以及分取利润即可。至于现有的矿场资源以及后续的制盐技术,都被他们紧握在手中。如此一来,根本无需担心会被自已学了去。楼家的人并不愚蠢,自然能够分辨出其中的利弊得失。

“这……”江淮中刚想开口说话,楼予初却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不决。只见她紧皱着眉头,轻声说道:“这楼家的生意,虽说我身为少东家,但如此重要的大事,还是需要先告知我的父亲才行啊!”

姚苏芸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地说:“没关系,为了等待你们的消息,这些天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在这淮城再多待一日。不过呢,明天之后我就要启程下江南去了。所以,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姚苏芸深知时间拖延得越久,变数就越大,因此并不打算给对方过多的时间考虑。

楼予初听后,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姚苏芸说道:“好的,那我现在马上回去告诉父亲。”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去。

江淮中见状,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向姚苏芸拱了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在下也先行告退了。”随后,他跟随着楼予初一同离开了房间。

看着二人离开的步伐,姚苏芸终于是扬起了嘴角,拿起了桌上的那叠银票,再次装回了匣子之中。“钱啊,真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