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奏章,皇帝终于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个困扰朝廷多年的寨子,终有一日被彻底剿灭。“楚缨,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皇帝朝着堂下的陆楚缨说道。

“儿臣不敢居功,若非张统领及时支援,儿臣也做不成此事。”陆楚缨谦逊的回答道。

“不自傲,甚好。”皇帝放下了手上的奏章。前日夜里,这陆楚缨急冲冲的进宫求见,自已还想着他是能惹出什么祸事不成,却怎料,他要向自已借去这黑甲卫,是为了剿匪。本觉着他不谙世事多年,此番行动甚是冒然,却怎料,有勇有谋,一举为朝廷解决了大患。

“这张统领也该赏。”皇帝继续说道。

“谢陛下。”张统领弓下身子,此刻正在心中暗中窃喜。自已本是襄王暗中提拔起来的人,那晚,收到了高贵妃的指示,要自已毛遂自荐,向圣上请旨前去帮助陆楚缨。没曾想,还真立了功。

“父皇,青城山此行儿臣还发现了一事。”陆楚缨继续说道。只见他与皇帝相视一眼,皇帝便屏退了左右,“你也先下去吧。”

“是!”张统领点了下头,随后也跟着退出了勤政殿。

“何事,说来。”四下无人,皇帝询问道。

“父皇,可还记得,肃家军。”陆楚缨试探性的问道。只见皇帝点了点头,记忆被拉的久远。“肃家军,满门忠烈。只可惜,肃老将军......”陆楚缨观察着皇帝脸上的神色,无不惋惜。“为何提及。”

“此次上山,儿臣意外发现,山匪之中有肃军旧部。”陆楚缨继续说道。

“当真?”皇帝惊喜万分,站起身来,赶到陆楚缨的身边,“继续说。”

“不过只是曾经跟随在肃老将军身边的几位将士,肃家遭难之后,他们便离开了军中,后来生活所迫落草为寇。”

“只是这样?”皇帝原本喜悦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唉。”只听一声长叹。“就算如此,也该带回京中,好生招待。毕竟,也曾是浴血杀敌的我国将士。”

“死了。”陆楚缨淡淡的说道。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他们得知儿臣是皇子,便起了杀心,欲杀之后快。为求自保,儿臣不得已才动了手。本不想下死手,可谁知,他们都是动了必死之心。”陆楚缨说着,脸上也露出了惋惜之色。“从他们口中,儿臣得知,他们是对当年肃老将军身死一事抱有怀疑,适才离开军中不接受朝廷招安。”

“怎会!当年,肃老将军一行,遇到塌方,方被沙石掩埋,断了生机,这有何疑虑。”皇帝不解,当年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可最后也是确定了死因,盖棺定论。怎么还存在怀疑一事。

“儿臣认为,事出有因,许是他们远在边关得到的消息有误,才对朝廷产生了误会。”

“当年一事,朕实在痛心。还未等朕宽慰,那肃老将军的次子也便没了踪迹。你这次可有打听到他的下落。”皇帝询问道。陆楚缨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真是可惜了。”皇帝再一次长叹。

“许是这肃将军的次子,也对此事抱有疑虑呢。毕竟当年,虽有官府文书,却也未曾有几人亲眼看到老将军的遗骨便草草的下了葬,而查阅卷宗之后发现,当年验尸的仵作,竟也一眼之间没了踪迹,此中可有隐情我们不得而知,也难为这些旧部会怀疑。”从这个话题开始之前,陆楚缨就一直在观察着皇帝的神情,若他与此事有关,绝非像刚刚那般惋惜。而陆楚缨也不信,这皇帝会在那种举国同庆的时候为自已扣上这么一大顶帽子。于是乎,他才敢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你是说,不是意外?是人为?”皇帝揣测出了陆楚缨话中的意思。

“若非如此,他们为何隐忍这么多年,遇到儿臣,豁出性命也要报复皇室子弟呢,绝非是他们愚蠢。”

听了陆楚缨的话,皇帝的脸色变得异常沉重,他默默地沉思着,没有说话。

突然,陆楚缨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坚定和决然:“父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绝对是一桩惊天大案!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极其可怕的势力,企图凌驾于父皇的权威之上,暗地里铲除您的力量。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我们才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才得知这样的消息。如若不然,肃家满门忠烈,其次子怎会在事发之后便逃离军中,从此不再与朝廷任何人联系,下落不明呢!”

皇帝转过身去,陷入了深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仅仅凭借几个人的言辞,怎么能够重新调查此案?更何况,又该从何处开始着手查?”

陆楚缨抬起头,“虽然这条路困难重重,但儿臣胆大妄为,愿为父皇彻查此事,协助父皇重振朝纲!”说完,他重重地磕了个头。

“若是最终发现这只是一场误会,你又打算怎么办?”皇帝再次转过头来,严肃地凝视着陆楚缨。

陆楚缨毫不退缩地迎上皇帝的目光,郑重地回答道:“即便这只是一个误会,也能给流亡在外的肃家旧部一个无话可说的理由,让他们明白事实真相!杜绝后患。若不是误会,真是冤案,那必定要牵扯出背后之人,重整朝纲,给枉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皇帝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刚刚陆楚缨说的那句“更为恐怖的势力欲尝试凌驾于皇权之上”着实说道了他的心坎之中,作为一个君王,怎能容忍身边存在这样的威胁!“也罢!即日起,朕封你为桓王,赐你两千黑甲卫。刑部,大理寺任由你调遣,你需暗中调查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做的漂亮。”

“儿臣,遵旨!”

谢恩过后,皇帝才稍微的伸手扶起了陆楚缨,眼中含情的看着这个儿子,“楚缨,你长大了。”

离开勤政殿时,陆楚缨才对着自已的表情稍作调整。而那张统领也依然在勤政殿外等候着。见到陆楚缨之后,他快速上前。“殿下。”

“张统领不当值?”陆楚缨好奇的询问道。

“张曜还未谢过殿下。”张统领笑着说道。

“谢我?”

“我知道,您进宫面圣那晚,是您向高贵妃指名要了我,才有张某今日的赏赐。”在这方面,他算得上是个明白人,自从襄王落马之后,陆楚缨的人暗中护送襄王进宫一次,之后,这高贵妃和陆楚缨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常年驻守宫中,虽未进入内廷,却也猜的到一二。这陆楚缨该是一根绳索上的人。

“张统领,言多必失。”陆楚缨微微扬起嘴角,语气平静地说道。

“臣,明白。今日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张曜连忙回答道。

“虽然你说是为了感谢,但在旁人眼中,可能并非如此简单。”陆楚缨轻声笑道。张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转身看去时,却被陆楚缨伸手按住了肩膀。

“张统领,若是哪天休沐,不如一起去繁花馆喝两杯如何?”陆楚缨刻意提高了嗓音。

听到这话,张曜一脸茫然,他迟疑片刻后回答:“殿下,微臣并不喜欢那些地方。”

“唉,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找其他人吧。你们这些武将啊,真是乏味至极。”陆楚缨无奈地挥了挥手,然后越过张曜,径直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待陆楚缨消失后,张曜才将目光移向宫墙的一侧。尽管那个人藏身之处极为隐蔽,但还是有一小片衣角不慎露出,暴露了行踪。张曜暗自惊叹于陆楚缨的警觉性,心中不禁感慨万分。随后,他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迈步离开了此地。

——

宫殿之内,一盏琉璃花樽被皇后用力的甩在了地上,砸了个稀碎。

“娘娘息怒。”冯自忠招呼着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您小心伤了自个。”

“哼。”皇后愤怒的坐在案边,“桓王!好一个桓王!我还真是小瞧了他。”竟没想到,一夜之间,那个还被自已看不上眼的东西一跃成为了桓王殿下!跟自已儿子平起平坐!

“娘娘,再怎么说,您也是皇后,他们再怎么折腾不也得尊称您一句母后嘛。”冯自忠自觉地奉上了茶。

“哼。”皇后轻哼了一声。“你以为,他像那陆楚萧一样那么好拿捏吗?”

“现如今,桓王剿了匪立了功,自然风头正盛,此刻可不是动他的最好时机。”冯自忠提醒道。“不过听说龙颜大悦,还为此,解了齐王的禁足。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的不是么。”

“禁足是他自已蠢,现如今解了禁足,还要靠别人的功勋。”皇后愤愤的说道,“我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不中用的玩意。”

“娘娘,棋子中不中用无所谓,最主要的还是得听话。”

皇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何时进的宫调走的人手,为何无人来报!”倘若自已知情,便不会那么容易的让他调走黑甲,如若不然,让他死在那青城山上也是极好的。

听到了皇后的询问,冯自忠走出殿中,对着院子里下跪的一众丫鬟质问道:“你们,前个晚上是谁当的差!”

“是,是奴婢。”一个小宫女低垂着脑袋,回答着。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皇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便让宫里伺候的奴才都在这里跪着。

“进来。”冯自忠招呼了一声,转身走回了殿中。那丫鬟只好站起身来,跟着冯自忠走入了寝殿。

“跪下!”冯自忠不紧不慢的说着。“前个晚上,是否有人差你来寻我?”

丫鬟心中一颤,紧张的点了点头,“有。”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报?”冯自忠再次问到,按照以往,宫中什么人往来,自然有人通过当值的宫女找到冯自忠进行汇报。而那晚上,却一切风平浪静,让着陆楚缨钻了空子。

“回禀娘娘,那晚,的确有个小太监找到奴婢,说要找冯公公,只不过,那晚上娘娘殿中熄灯的早,奴婢不敢打扰,而后又满宫上下找不到冯公公,本想着晚些时辰汇报,结果......结果奴婢就给忘了。娘娘息怒啊。”小宫女颤颤巍巍的回答着。

皇后和冯自忠相视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那晚上,就你一个人当值?”

“就只有奴婢一人。”那宫女低着头,始终不敢抬头一下。

“你一直在殿外候着?”

“奴婢......”那人颤抖着,丝毫不敢回答。

“行了,带下去吧。”皇后眼神犀利的盯着下跪之人,一切早已不言而喻,她对着冯自忠说完,便拿起了茶盏,视若无物的饮起了茶。

丫鬟小心翼翼地在前方走着,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暗自思忖着,刚才那场面如此肃穆,自已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放过呢?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头对身后的冯自忠低声问道:“冯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冯自忠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听到丫鬟的询问,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走就是了,到了自然有你该去的地方。”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丫鬟心中愈发忐忑,但也只能默默跟上冯自忠的脚步。两人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一间略显荒芜的房间前。丫鬟看着这间房子,疑惑地问:“冯公公,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冯自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默默地推开门,领着丫鬟走了进去。进入房间后,丫鬟还略带着疑惑。

“以后,这便是你的归宿。”冯自忠停在了丫鬟身后 ,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细绳。他趁着丫鬟毫无防备之际,突然用力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

“唔……”丫鬟猝不及防,顿时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束缚。然而,冯自忠紧紧勒住绳子,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渐渐地,丫鬟的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最终彻底没了气息。

冯自忠见丫鬟已经断气,这才缓缓松开手。他看着眼前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已,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说完,他又找来一根粗粗的麻绳,将其套在房中的悬梁之上,制造出丫鬟上吊自杀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后,冯自忠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房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