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还要等吗?”小荷凑近了姚苏芸的耳边问道。
只见姚苏芸一袭青色的石榴裙,外披一袭青色纱衣,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给人一种清雅的感觉。她端正着站在张洵那紧闭的房门前。听张洵的贴身婢女说,张洵还没有完全洗漱好,不宜请安,她便在这里等上一等。可谁知这一等便等上了半个时辰。
“小姐......”小荷还想说什么,房门骤然从里面打开,只见出来的依然是刚刚的那个婢女小微。
“夫人好了吗?”小荷抢先在姚苏芸前面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大小姐,夫人昨夜偶感风寒,现在头风发作的厉害,想着没那么快能见小姐了。”小微两手端在腹前,倒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偶感风寒?”正值盛夏,且张洵从不漏夜外出,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无非是想找个理由搪塞自已罢了。“那我?”姚苏芸试探的问道。
“夫人的意思是,您可以到屋内伺疾。”小微接着姚苏芸的疑问回答着。
果然,在这等着自已呢。倘若自已真留下来了,不得放了徐管家的鸽子,白白浪费了学习的一天,若是不留下来,指不准还落下一个不孝顺的名声。况且,就算留下来,这张洵也绝对不会让自已那么轻松的度过一日。
姚苏芸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只见她故作虚弱的咳嗽了几声,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不是我不愿伺疾,倒难为了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这要是留下再将病气传给了母亲,那可真是罪大恶极。况且,父亲早就命令我今日必须到徐管家那学习管理事宜,若是耽误了父亲的事,父亲恼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呢。”
姚苏芸接着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随后又转向了身侧的小荷。“这样吧,小荷,你速去药馆,无论如何都要将张大夫请来,然后多多替母亲找来一些多名贵的药材,务必让母亲的头风得到缓解。”
小荷虽然猜不出姚苏芸有何意图,却也应声答应了下来。“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把张大夫请来!”
张大夫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夫,人送妙手回春的名号,堂前门庭若市,哪里是说请就请的来的,小荷这一去,就算回来交不了差,也不会受人责怪。
“母亲,你好生修养,张大夫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夫,若是他来,您一定能好的。芸儿病体,就不叨扰母亲了。”姚苏芸没有给小微说话的份,而是抬高了嗓门冲着房内喊道。随后又恭敬的在门前行了个礼,转身扬长而去。
殊不知屋内的张洵早已气绿了脸。
“这贱坯子,居然敢拿父亲出来做挡箭牌!”姚若华早早的便在张洵的房中,心中早就做好了今日要如何教训姚苏芸的打算,却不知,这姚苏芸竟然胆子大的已经敢当众忤逆张洵了。
“行了,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都忘了吗?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毛毛躁躁。”张洵不满的看着眼前的姚若华,最近,姚若华这般失态的形象是越来越多了。
“难道,就仍由她这般嚣张吗?不打压打压,早晚不得骑到您的头上去了啊。”姚若华愤愤不满的说道。
“她现在,无非是占着你父亲的赏识,既然要管家,那便让她去管就行了。”张洵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看着张洵稳重的模样,姚若华心中却泛起了嘀咕,好奇的问道:“母亲,你可是有打算?”
“不日便是你和枫儿的生辰,生辰过后又是春闱, 当务之急,还是你们身上的事情重要。”张洵回答道,“给她添点麻烦,让她不那么顺心顺意就行了,知难而退,我就不信,她能管着这个家多久。”
“可是,今年女儿还尚未到笄礼,这生辰,府内也要操办不成?”姚若华问道。若是自已到了笄礼还有个由头大操大办,可这普通的生辰,母亲为何又这般在意。
“你不懂,春闱在即,此乃关乎你兄长前程大事,为娘自当全力以赴为其铺路搭桥。待到他日金榜题名之时,这些人情往来必不可少。至于你嘛,也应尽早物色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才是。”张洵语重心长地说道,似乎对一切都已深思熟虑。
然而,此时的姚若华却面带愁容,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在张洵跟前。“母亲,女儿不愿出嫁。”
“什么?”张洵惊愕不已,瞪大双眼追问道:“此话何意?”
姚若华抬起头,目光坚毅地直视着张洵:“母亲,实不相瞒,女儿心中另有抱负,那些平庸之辈绝非女儿良配!”这番话如同石破天惊般震撼人心,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未在人前流露出如此野心。
张洵不禁皱起眉头,她还尚不明白姚若华话里的意思。
姚若华则毅然站起身来,迈步走向窗边,眺望远方。“其实我早已暗中结交了郡主,并得到她的赏识。总有一天,我定会嫁入王府,成为尊贵的王妃!”她的话语充满自信与豪情壮志,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张洵听后陷入沉思,心中暗自惊讶于她的野心,姚若华的想法,无非是要让自已更改先前所有的计划,重新谋划一番。
“您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
“徐管家!”离开了后院的姚苏芸飞快的赶到了前厅,徐福正在指引着下人干活,看到姚苏芸脸上立刻挂上了微笑。这可不,听说了现在掌家的钥匙可是在他们这位大小姐手上,自已可不得认真对待起来。
“大小姐。”徐福弯下了半截身子。
“徐管家,不必多礼,想必父亲已经跟您说过,要教我学习管理之事了吧。”姚苏芸抿唇微笑着。
“老爷已经交代过了,您跟我来吧。”徐福放下了手上的物品,向着姚苏芸做了个请的动作。
伴着徐福那轻车熟路般地引领,二人不多时便抵达了位于东侧的庭院之中。这尚书府内的建筑格局颇为讲究,自正厅起向东西方延伸开来。西边一侧多为后院厢房以及厨房等生活区域;而东边,则集中了姚敬的书房、库房还有平日里练箭所用的演武场等等场所。
通常情况下,像她们这样女子家眷,并不会轻易涉足于此。前世之时,她也仅仅有过那么寥寥两次因为有事前往书房寻找父亲,方才踏足过这块地方罢了。如今故地重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别样的感慨之情。
绕过姚敬的书房后侧,他们终于是来到了一个幽静雅致的院子前!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翠绿欲滴的竹林。它们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仿佛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而在这片茂密的竹林后面,赫然矗立着一扇巨大无比的门。这扇门高达数丈,宽逾两丈,气势恢宏,令人不禁为之震撼。门上还镶嵌着一方铜制的大锁,锁面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姚苏芸认得此锁,是在旧府邸时,父亲命人精心打造而成。只不过当初它还镶嵌在一座小木门之上,现如今看来,这般的气势的大铜门,似乎更配的上它一些。
姚苏芸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府中的库房?”她从未想过,库房竟然会如此壮观,甚至不知道,为何姚敬要在库房上花费如此心思。
“是的,小姐。请您将钥匙取出。”徐福毕恭毕敬地说道。
姚苏芸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枚钥匙,只见徐福轻车熟路地在她面前演示了一遍,这锁上分明有左右两个锁孔,非得他们两把钥匙齐心协力,同时放入锁孔之中,方可打开。
随着大门缓缓推开,姚苏芸震惊得如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这种设计,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走吧,小姐。”徐福指引着姚苏芸往里头走去。
只见这大门之后,一排排的货架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上面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玉器,在门口投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姚苏芸有些看的挪不开眼,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竟有如此雄厚的实力。怪不得姚敬视若珍宝,不惜一掷千金也要打造出这样一把独一无二的锁。这要是哪天遭了贼,换做谁,都是肉疼的啊。
“这些,都是我们的?”姚苏芸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徐福弓着腰,谦卑地笑了笑回答道:“这,就得看老爷的意思了,小的我只是个下人,只管奉命管理,可不敢多问这些东西的来历啊。”说完,他还故意低下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话里藏着什么玄机似的。
姚苏芸见状,自然明白其中奥妙,便也很识趣儿的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徐福领着姚苏芸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介绍道:“这边都是些从宫里赏赐下来的稀罕物件儿,可谓件件皆是稀世珍宝!”接着,他又指了指另一边说:“而那边,则是近年来府上所收的各种礼品。”
走到一排摆满了大小各异、形状不同物品的架子前时,姚苏芸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起来。她顺手拿起其中一件,发现它被一层厚厚的红纸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看上去好像从来没有被拆开过。“这里面装的到底是啥呀?”姚苏芸忍不住开口问道。
徐福依旧保持着那副谦卑的笑容,轻声回答道:“这个嘛……小的也不晓得。”
“连你也不知道?难道父亲都不曾拆开来看一看吗?”姚苏芸皱起眉头,心中越发觉得困惑不解。她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不仅仅是手中拿着的这件礼物,这整整几排架子上摆放的物品竟然几乎全都完好无损,仿佛它们刚刚被送来时就是这般模样。这些收来的礼物既不使用也不丢弃,只是安安静静地放置在此处,父亲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呢?姚苏芸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
“老爷说了,有些东西,拆了未必是好事。”徐福轻声念叨着姚敬曾经说过的这句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之意。
一旁的姚苏芸听到这话,不禁好奇地追问:“这些,都是那些朝廷官员们送来的不成?”
徐福默默无语,只是微微颔首,表示默认。
刹那间,姚苏芸似乎也明白了姚敬的良苦用心。这些年以来,姚敬的仕途一帆风顺,宛如得到了某位高人的暗中相助。随着地位的提升,前来阿谀奉承、送礼讨好之人络绎不绝。若是一概拒绝,不仅会伤了对方的颜面,甚至可能在朝堂之上树立强敌。在如此险恶复杂、如履薄冰的官场环境之下,倒不如悉数笑纳,但并不动用这些礼物。这样一来,万一将来某日真的遭遇不测之事,还可以将所有财物统统上缴国家府库,以此证明自身的清正廉洁。
姚苏芸缓缓放下手中正在端详的物品,心中已然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