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轰然倒地,里面“哼”声阵阵,默隐司的几名暗卫人你一脚我一脚的踹着,其中一名暗卫手里甩着绳子,蹲下身将袋口绑紧,忍不住笑:“这人跳的真准,哼哼哼哼哼。”

另一名暗卫满脸懊恼,小声道:“我只是猜猜,没想到蒙对了,唉呀,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他说着,皱着眉,咬牙切齿地又踢了好几脚麻袋:“都怪你,我的月银啊!”

“再怎么的愤愤不平,也不能忘了请我们喝酒。”

那暗卫一边说“知道知道”,一边继续往麻袋上踹,旁边的暗卫拦了他一下:“好了好了,别踹了,别把人踹死了,首领还要见人呢。”

……

地牢内燃着油灯,仍是灰暗,那写诗作画的神雄被关在里头坐如磐石,纵使牢门打开,也仍无动于衷。

叶飞几人好奇地从暗卫们身后探出头来,满眼好奇。

在马车上,师父与他们草草说了采生折割还有造畜,所以他们又惊又气,更好奇这夏凡受过的神熊究竟是不是人?

暗卫走进去,将他脖子上的铁链解下:“那个欺负你的人已经被捉了,那个和他勾结的县令也被捉了……”

神熊两耳不闻,那暗卫也不勉强,自顾自出了牢房,门也没关,那神熊仍不动如山。

薛县令被几名暗卫连踹带推地赶到了刑架边,他仍旧高呼着“下官冤枉”,几名暗卫将他绑了,狠狠抽了一顿。

他奄奄一息,却仍不愿认罪,一名甩着鞭子的暗卫说:“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就当是你命不好,你说你是冤枉的,可我们一手的证据,你上头的人是谁与我们而言,其实也不重要,我们压根也没有往上查的意思,这事儿,你想不想认,都得认。”

“下官冤枉啊……”

“屈打成招,想来你也没少做,可曾想过有一日会用在自已身上?”暗卫只是笑:“你可以去地里头跟阎王爷喊冤,顺带着妻儿老小。”

是了,朝廷做事从不做绝,能查的查,能判的才判。

“草民认罪。”

……

“啊啊啊……”

老者是被炭疼醒的,刚醒就看见前方有条蛇吐着杏子,顿时继续惨叫:“噢……”

那暗卫手上的蛇甩了甩头,又绕回到暗卫手上,暗卫笑着将蛇直接放到那老者的脖子上,又是一阵惨叫。

那蛇闭了闭眼,很是委屈地望向那暗卫,暗卫却没伸出手来,它只得在老者身上左绕绕右绕绕,引的那老者恐惧的继续阵阵叫唤着。

“认不认罪?”

老者还未反应过来,烧红的炭便直戳他后背,他又疼地惨叫连连:“冤枉……”

一人手持黄纸,上面是洋洋洒洒的名字,还有他的身份,半生经历,以及他经手过的孩童,出现过的地点。

虽露了大半,却比他想象的知道的多。

“贺道长。”

暗卫说着,往手上抹了些在贺道长醒来之前往他脸上抹过的东西,伸手去拽贺道长的脸,无声无息间,面皮被扯下,那古稀面貌之后却是一张不惑之年的脸。

“啊!”

王孙玉莲躲在东宫胜背后,见着地牢里昏暗烛光下此等惊世骇俗之事,忍不住叫了一声:“脸……他的脸……”

贺道长仍旧矢口否认,暗卫却不管那么多,又甩了一张纸出来,笑着对他说:“贺道长好好看看要不要选一个?”

贺道长一看再看,那纸上写的字工工整整,却那么的令他心惊胆战,凌迟,车裂,梳洗,抽肠,灌铅,蒸刑,腰斩,鼠刑,剥皮,斩足,跺手,挖眼,割舌,折骨,抽筋,人彘,炮烙…………

选?

这如何选?他吓得瑟瑟发抖,那蛇还在他身上绕来绕去,他登时湿了衣摆。

一名暗卫将浑身是伤的薛县令推了出来,薛县令踉踉跄跄栽倒在地,口中呻吟一声,却没能站起。

贺道长已是泪眼婆娑,暗卫伸手到他面前,那蛇欢喜地绕上了暗卫的手。

贺道长的束缚被解开,连忙跪倒在地:“诸位……大人饶命,有,有什么什么话好好说,小小的一定把把把知道的…都都都说……还还还请诸位高高抬贵手……”

“哗啦啦”的声音越来越近,是铁链被拖动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那被他困了几十年的神熊已走到他的面前。

昏暗中的神色看不真切,只好像还是那副淡淡模样,却头一次令他遍体生寒。

“捉你的人,还有不帮你的人都欺负不了你了,你想写什么可以写了。”隐在角落的东宫胜慢慢上前,顺手拽住那躲在身后的公主殿下。

几人慢慢围了过来,有暗卫拿着油灯,有暗卫拿着烛火,那熊乖乖跪在地上执起笔,一字一句,刻骨铭心。

“我姓梁,名天,祖籍常州,高灵郡人,少时此丐与其伙拐骗我去,后用哑药灌我,故不能言,先畜一狗熊在家,将我剥衣捆绑,浑身用针刺之,热血淋漓即杀狗熊,剥皮,趁血热包于我身,人熊两血相沾,永不脱,用铁链锁我几十载,今骗钱万贯有余。”

那神熊写罢,看向众人,眸中热泪如滔滔泉涌,张着嘴,抖着手指着自已的嘴,却发不出半丝声音来。

“啊……”

几盏油灯虽暗,可纸上的一字一句却也能看得真切,王孙玉连几人张着嘴说不出话。

这天底下,竟有这般丧尽天良之事?着实大开眼界。

几名年少孩童惊叹之时,东宫胜却只注意到那纸上开头写的极字……我姓梁,名天,祖籍常州,高灵郡人……

日经久远,太多事已忘却,他愣愣站着,拨开脑海里的重重思绪,仿佛又看见了那曾与他嬉笑玩闹的少年同窗。

“天,你将来有何打算?”

少年看着他,沉默片刻:“你先说,我才说。”

他笑了笑,一脚靠上桌子,潇洒不羁道:“我要当大侠,江湖第一大侠!”

少年看着江湖第一大侠身后的夫子已从学堂外走了进来,默不作声,潇潇洒洒的江湖第一大侠又被罚抄书,少年忍不住笑,江湖第一大侠却固执地问:“我要做第一大侠,天,你呢?你想做什么?”

少年满眼坚定:“我要用功念书,来日当大官,为民除害,亦为光耀门楣。”

东宫胜看着地上曾经与他谈笑风生的人,语气平平:“正好,我们也要去高灵郡,顺路送你回家。”

梁天不断点头,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出口的淡淡话语,是他几十载听过最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