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她慢慢坐下,将远处的秋岚喊了过来:“说,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

秋兰笃定道:“奴婢看到了……是这两位往殿下您的凳子上放了点什么东西。”

“秋兰姑娘是殿下您的人,您要她怎么说,她自会怎么说。”许长生无奈道:“既殿下已有决断,我等百口莫辩。”

“奴婢真的看到了。\"

“我也看到。”她忍着笑,恭敬对东宫胜说:“师父,弟子看到了公主殿下往您的凳子上抹了东西。”

徐良赶忙跟了嘴:“师父,我也看见了,是公主殿下往您凳子上抹的东西……”

“胡说八道,之前你们根本没来,你们怎么可能看见?……”王孙玉莲气急败坏道:“本宫凭何要捉弄长者?”

“那我等凭何要捉弄公主殿下?”许长生楚楚可怜道:“师父,请师父还我们清白。”

“你们……”她只觉百口莫辩:“放肆,竟敢污蔑本宫!”

“我等着实冤枉。”

“来人……”威风凛凛的公主殿下站起身高喊,忽而发现往常只需轻轻一唤便会走过来的宫女太监在远处无动于衷,气得重重拍了下桌子。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公主殿下屁股上翘起的四条腿,许长生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

“哼哼哼哼哼…”

“你们欺人太甚!”

她知晓,现在周围的人都使不动,气急败坏之下狂奔远去,屁股上的凳子伸着四条腿左摇右晃,秋兰紧紧追随。

“师父……”许长生忍着笑问东宫胜:“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小师妹啊?”

“不可胡言,她是殿下,公主殿下。”

“是是是…”她收了笑脸,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又问:“她该不会回去哭鼻子了吧?”

“赌三块干饼。”

“二师兄你严肃点。”

徐良点头:“对呀,我在严肃的跟你赌三块饼……”

……

在自已寝殿生了一肚子闷气的王孙玉莲看着地上和凳子粘在一块的衣服,“嗤”笑出声:“呵,不报此仇,本宫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殿下,太师已经带着那二人出了宫门。”秋兰小心翼翼道:“太师派人传话说,明日卯时四刻…殿下莫迟了。”

“那便走着瞧。”

晚些时候,王孙玉连吃过晚膳,早早便歇下,脑海中次次浮现自已今日丑态,致使她辗转反侧,半夜未眠,脑子里想了九九八十一计报复回去。

“殿下,该起了……”

梦里那两个伴读正被她折磨的跪地求饶,她得意洋洋之时,便被这一声喊吵醒。

“卯时了,殿下。”

明明刚刚睡下,怎么就卯时了?她不顾一切,再度睡死过去,只留无声的沉默,回应着旁边的秋兰。

“将公主殿下请起来。”

房外有嬷嬷的声音传来,秋兰赶忙出去:“这不妥。”

堂堂公主的寝殿,这些人能进来定是得了上头的令,可她侍奉公主,若不知自已主子是谁,往后便不必当差了。

那嬷嬷极有眼色,命人将秋兰双手抓住,自个和另外一人走了进去,心中忐忑,默不作声将公主殿下拽了起来:“公主殿下起来了……”

“放肆!”

清梦被扰,王孙玉莲看着眼前的老嬷嬷,怒声呵斥:“放肆……你们两个老刁奴,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宫动粗?秋兰?秋兰?”

秋兰挣扎着,回应着:“殿下,奴婢帮不了您了。”

“放开我……殿下……”

秋兰说着,摇晃着两名宫女的手,两名宫女忍着笑,将她按在地上:“老实点。”

王孙玉莲听着外面的动静,又看向眼前这几位老嬷嬷:“你们好大的狗胆!”

几名年过半百的老仆吓得心里打鼓,她们虽得了上头的令,可眼前的是至尊至贵之人,纵然现在对她动手无妨,可那不怒自威的神态,高高在上的身份,她们怎能不惧?

上头发话下来说无需顾忌,可哪能真不顾忌?

老嬷嬷急中生智,跪地解释:“殿下,时辰到了,太师说,您该听学了。”

“本宫不去,你们滚。”

“殿下,得罪了,这是上头的话,奴等不能不从。”

“皇宫是姓东宫还是姓王孙?你们心里没数吗?”

“放开,放肆!”

柔柔弱弱的正阳公主哪敌得过两位老嬷嬷?

一边拼命反抗着,一边大喊着“放肆”“来人”,在秋兰的一声声“放开殿下”里撕心裂肺地喊“把她们都拖出去杖责”。

在孤立无援中强烈反抗,又在反抗以及反抗无效后绝望,最后急中生智:“本宫还没吃饭,本宫要吃饭……”

“我好饿……”

可任凭她多么的撕心裂肺,情有可原,老嬷嬷们还是无动于衷,冒着昨晚便开始下的雨,把怨气冲天的她“送”到了昨日那个让她屁股上平白长了四条腿出来的耻辱之地,竟是连她的衣角都没打湿半截。

嬷嬷们仓皇离去,亭子里,她咬着牙在自已的位置上坐好,徐良和许长生执笔,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墙上的木板。

那一身红袍依旧在,手里拿着铅粉笔静静不语,在板上一笔一画,专心致志。

王孙玉莲正看着仗势欺人的大红袍,心中万般委屈,想着如何对付这久经沙场的太子太师,可眼皮却似千斤重。

过了许久,亭外雨势渐大,东宫胜在墙上写完要写的,转头看着几位学生。

瞧见在座位上靠桌而眠的公主殿下,他放下铅粉笔,拿起桌上的戒尺,默默走了过去,朝着桌上拍了好几下。

“啪,啪啪……”

“殿下?……”

那人恍然未觉,东宫将军皱眉,竟是心狠手辣地用手中戒尺又往九五至尊疼宠偏爱的皇女手臂上打了足足三下。

”哦……”她吃疼惊醒,抬头看着衣冠楚楚的太子太师,拍桌而起:“东宫胜!”

刚刚太过闹腾了,昨晚一夜没睡,她原先很生气,可想着看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算算现在,本该神采奕奕的公主殿下,如今已被吵醒了三回,她如何能忍?

只是那一拍太重,她忽而感觉手上好疼,好痒,好麻。

万语千言如鲠在喉,委屈在压制不住,她双手大力抓着桌子,怒吼着欲将其掀翻。

那衣冠禽兽站在前方,手中紧挨着桌子的戒尺纹丝不动,显得她那般渺小无力。

万般委屈涌进胸腔,她再压制不住,视线雾蒙蒙一片,又听到淡淡话语响起:“殿下而今误课,将来误政……”

“与我何干!”

她怒吼着,甩袖而去,冲进了漫天大雨中。

师徒三人看着狂奔而去的小小身影,沉默不语,就听那愤愤不甘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宫胜,你给本宫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