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河只顾着埋头自已吃得高兴,完全没空管对面的共进晚餐的人。吃饱之后才发现,贺译君一直在烤肉,一直在给自已碗里夹菜,他的都没吃过几口,瞬间有些愧疚。抢过烤肉夹,反过来替他烤起了肉。
“你吃你吃,我都吃饱了,嘿嘿,看不出来你还挺照顾人。”
贺译君从善如流地拿起了碗筷,这才开始慢慢吃起来。
“吃多了,有点腻,你想喝点什么吗?”江星河吃太多肉,问他。
“我喝水就行。”
“吃烤肉哪能不配上快乐水呢,那样满足感才能加倍。”
她向服务员要了两瓶可乐,自已用食指打开拉环,可乐瓶口瞬间咕咚咕咚冒起汽水泡,一瓶递给正在优雅地慢慢吃饭的贺译君,自已另外打开一瓶。
事实上,江星河平常不怎么在意吃什么,在什么环境吃,忙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随便对付两口,新佳宜的三明治或者饭团对付一口,除了对咖啡比较执着以外,对其他吃食都没有特别的执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期待每天吃什么。而这种期待正在让她在某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刚回国,习惯的怎么样?”
“都还好。”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跟我说,姐姐罩着你啊。”
听到这话,贺译君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那个一脸陈恳,仿佛一切包在她身上的女人。瞬间有些恍惚,恍惚的是:好像现在的江星河跟小时候的江星河又重叠在了一起。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小时候的江星河也是这样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现在的她虽然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好像外表看起来更加冷酷,理智,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见贺译君看着她笑,江星河问道:“你笑什么?”
“还记得,我见你第一次的场景吗?”
“记得啊,孙文才那个时候问你要钱,抓着你的衣领子,你在那瑟瑟发抖,可怜弱小又无助。多亏了我江女侠路边不平,见义勇为,惩奸除恶,匡扶正义,这才救下了刚上小学一年级的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你不会……是想要报恩吧?”
“报恩……哈哈。”他不禁笑出了声。
“报恩就不必了,但你这种知恩图报的行为,我非常赞赏哈。”
“那我非要报恩呢?”贺译君反问道。
“呃……你想怎么报?”
“如果是……”
“别!以身相许什么的大可不必!本小姐为人正直,美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别说是碰连想都不要想!”
听她在这慷慨激昂,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更有些令人发笑。贺译君跟她待在一块的时间,似乎经常会不自觉笑出声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江星河刷地脸红了起来,好像心思被看透了一般,一想到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就瞬间脸又白了回来。这脸一红一白,变换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心虚啊?”贺译君看在眼里,更加想逗她。
“放屁!”
“你好歹是个律师,你们打辩论的时候也都是这样?”
“哪样?”
“你自已心里明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可说不出这样的脏话。
“我不明白,嘿嘿。你要是没证据,别乱诽谤别人。”
二人吃个饭,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仿佛变成两个小学鸡互啄,谁也不让谁,说是斗气但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罢了,各位看官也只是觉得小情侣间的小情调而已。
等贺译君吃完已经是八点半了,走到收银台前,他开玩笑道:“我后悔了。”
“后悔啥?”
“你付钱吧!”贺译君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店门,只瞧的见一个人影子了。
见准备掏钱的人已经跑了,店员拦住江星河,露出职业微笑,柔声道:“这里一共是298元,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哇,他真的是……”江星河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扶住自已的后脖颈,仿佛一个没扶住,就要七窍生烟血压飙升了,她强忍住骂人的欲望,保持仪态,对服务员说道,\"刷卡,谢谢。\"
“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她心里暗暗发誓:看我不逮到你,抽筋扒皮锤爆你的狗头。
贺译君洋洋得意地站在电梯扶手处,等候付完钱才被放出烤肉店的江星河。知道她现在一定气的不行,买了一杯茶颜悦色,妄图拿一杯饮料平息她的怒火。
好在江星河气归气,但也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反正之前也是她想要感谢他细心照顾小猫,另外尽地主之谊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两个人也不知不觉,从刚刚开始拒绝接触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关系了,她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好像每天都挺开心的。
“啥口味的?”
“两杯,一杯幽兰拿铁,一杯声声乌龙。”
“给我幽兰拿铁。”
贺译君将声声乌龙递给她,说他不是故意的,谁能相信。他就像青涩的少年,对待有好感的人,便去闹闹她戳戳她逗她,惹恼她之后,又自已去哄她开心,就是要粘着她,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江星河喝了一口:“这味儿?”
这味道虽然也好喝,但怎么不像是最爱的幽兰拿铁的味道呢,明显有很大的不同啊,幽兰拿铁是锡兰红茶的茶底,奶油香甜细腻,配上碧根果后口感香脆;而声声乌龙则是用新鲜的蜜桃以及乌龙茶进行组合,喝起来有清香感,配上牛奶,醇厚回甘。二者在外观上看,幽兰拿铁是有一层厚厚的奶盖的,只是江星河以为他特意强调去奶油,所以没注意。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贺译君好死不死,还要故意问她一问,自已装得像个白莲花,好像自已啥也不知道一样。
“没问题噢,亲爱的弟弟,今天我想喝你手上那杯声声乌龙呢,咱俩换着喝吧。”江星河哪里看不出他故意捣鬼,夹着嗓子甜甜糯糯地叫他。
贺译君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模样,将手里的那杯真正的幽兰拿铁乖乖送到她手里,不忘提醒道:“可是,我刚喝了口。”
“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介意呢。”
听到她说不介意和他喝一杯,他更加是受不住,本来是逗江星河玩,没想成自已却反被撩动了心。
见她大大方方地对着刚刚他喝过的地方饮用冷饮,他的耳根都红了。怀揣着少年心思的男人啊,再怎么装作成熟老练的模样,不过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不知不觉就泄露了心事。
江星河哪里看不懂,她咧嘴一笑,小样,还不是被她随意拿捏。走路都高昂起头,仿佛在宣示K.O.这回合,她赢了。
“星河!”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正走向电梯的江星河二人。
江星河回过头,笑容凝固在脸上,喊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分手的前任男友——司齐。他的身边依旧陪伴着的人,是宋漫。
宋漫见到贺译君,也略微惊讶, 但更多的是高兴,向他打招呼道:“译君!”
“姐。”贺译君点点头,但明显焦点落在那个喊住江星河的男人身上。人们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事实上,男人的敏锐度不亚于女人。这似乎有些荒谬,但确实是一种大自然中动物的本能,雄性动物往往需要通过竞争来争夺配偶权,并经常需要以自身的生命为代价捍卫我方主权。
他明显感觉到对面这位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男人不简单:“这位是?”
“这是我的同事,司齐,”宋漫向两位陌生人简单介绍一番,“这是我表弟,贺译君。”
司齐礼貌地点点头,伸出手,说道:“你好。”
“你好。”贺译君点点头,随意握了一下,并不热情。
只是此刻的江星河略显尴尬,毕竟这场合任谁都不能泰然处之。一个死对手,一个前男友,成双成对出现在自已面前,而自已身边的人是死对手的表弟。似乎他们三个人是一个阵营的,而自已却孤立无援的状态。
刚刚有的一丁点的暧昧心思瞬间化为乌有,她偶尔也遇到这种状况,遇到过亲友背叛,爱人反目。无论哪一种,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举重若轻。
在贺译君看来,此刻的她仿佛身上套上了黄金铠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随时进入战争紧备状态,她总是这样,睡觉的时候双手也要握拳,好像总是处于不安的环境。
他的手附在江星河握拳的左手上,包裹住她。似是想要安抚紧张的她,告诉她:有他在,不必紧张。
对面二人看到他俩交握的双手,则呈现不同的态度。
宋漫则是吃瓜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小子,真行啊。
而司齐则不同,他明显感受到了威胁,牵着那双柔夷的人本应当是他。他满是吃味向着江星河说道:“你的新男友?”
江星河没有说话,不想回答他,毕竟对她来说,他俩已经分得干干净净的,不存在任何纠缠。但作为女人越是这样,越清醒越理智,离开得越开,越没有情绪的起伏,越过好自已的生活,甚至身边出现另外一个优秀的男人,作为前任越放不开舍不得,越觉得自已的魅力受到了打击。他明显不像工作时的他自已了,不像那个一丝不苟,看不出心思的人。
贺译君看出两人的纠葛,心下了然。搂住江星河的腰,宣誓主权:“你们不认识吧,重新介绍一下,江星河,我的女朋友。”
宋漫则笑出了声,小声评价道:“真有意思。”
“女——朋——友?”司齐一字一顿地问江星河,想要得到不一样的答复。
“对啊,星河这么优秀,我还不得赶紧抓住了,免得被其他男人勾搭走了。”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白莲花,还绿茶,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哪里痛点往哪里戳。江星河对他刮目相看,不过隐隐还有点爽感,怎么回事?她的思维跳跃起来,从刚刚的尴尬无语到现在的钦佩加无语,心情莫名愉悦了些许。
相对应了,对面的司齐可就没那么好受了,他不形于色的面具好像碎裂。对贺译君可没什么好脸色:“我再问她。”
江星河本想把将此事全权交由贺译君代理,结果奈何对方不饶人,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还得由她亲自下场结束战斗。
“不好意思啊,你好像无权过问我的私生活。”
“呵呵,我无权过问,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跟我划清界限,你未免也太无情了。”
面前的这个人,令江星河感到陌生,她不知道自已交往两年多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曾经冷静克制的男人好像消失了,变成了一个计较小心眼的人,她甚至有点避之不及。可是在她那些无疾而终的恋爱体验里,被分手的她也曾经这样过,甚至更加疯狂,整日疑神疑鬼,心胸狭隘,斤斤计较,还想要委曲求全,想要苦苦追回失去的感情。不成想,现在看来,彼时的她就是此时的他,她开始理解他了。
只是这种感情该怎么处理呢?任何破裂必然带来伤痕,只是她是否有必要替他抹平这些伤痕呢?而他们之间的分手,真的有谁对谁错之分吗?如果说真的能解决谁对谁错的问题,那么也不会造成分手的局面了。
她叹了口气,世上之事,唯有感情最是磨人。往往想不明白,道不清楚,分不清对错。还是喜欢快乐一点,轻松一点,简单一点。她看了一眼贺译君,拍了拍他握着的手,示意松开。
贺译君其实听到司齐那么说江星河的时候,有些生气,刚想要给她撑腰,结果江星河便打算自已处理了。他便听话地松开她的手,招呼宋漫去旁边的茶颜悦色喝奶茶去了。他知道她有自已的想法,能够自已解决,有时候只不过是她想不想去面对愿不愿去处理罢了,这么想着便由她去了。有些时候,有些话,他们做旁人的也不方便听到,不如给她留些私人空间。
看戏的二位坐在茶颜悦色的椅子上,隔着玻璃,远远望着对立而站的二人。
“让他俩单独在一起,真的没关系吗?”宋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