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没有家人认领,但是有顾家的庇护,所以她的尸体停放在医院太平间里。

许栀栀跟医院的人打了招呼,她们畅通无阻地走进太平间。

云奶奶颤颤巍巍地掀开白布,看见云芷熟悉苍白的小脸时,她崩溃大哭。

“阿芷,我的阿芷……”

没有见到云芷的时候,她还能欺骗自已,这是个假消息。

云芷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像一把尖锐的刺刀,狠狠捅进她的胸口,钻心的疼痛让云奶奶几度晕厥。

“奶奶。”

云奶奶靠在云芷的怀里,嘴巴还喃喃呼唤着:“阿芷……”

许栀栀心疼地说:“奶奶,你还有我,你以后就把我当做是您的亲孙女。”

“可你不是啊。”

她的阿芷就躺在这里,她怎么还能自欺欺人呢?

她的阿芷没了。

再也不会有人叫她奶奶,吃她亲手做的饭,给她买她最爱的红豆包了。

她灰败的人生彻底变成了黑白色的。

云奶奶急火攻心,捂着窒息的胸口,昏迷了过去。

“奶奶!”

云奶奶被送去抢救,许栀栀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来。

“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病人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的脑血管痉挛,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这段时间别再让她受到刺激了。”

“好。”

许栀栀坐在病床边,她望着陷入昏迷的奶奶,精致的眉心笼罩着愁云惨雾。

云芷的离世对奶奶而言是巨大的打击,她怎么才能走过来呢?

她握在掌心里的手动了动,许栀栀惊喜地抬起头来:“奶奶。”

云奶奶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肿,却出奇的平静。

“阿芷什么时候下葬?”

“两天后。”

云奶奶自嘲地说:“我连块墓地都买不起。”

她不想带云芷回老家,她们好不容易才从噩梦一般的地方逃出来,她的阿芷肯定不愿意再回去。

许栀栀说:“我都准备好了,风水和位置特别好,她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好胎。”

云奶奶羞愧地低下头:“姑娘,我还不了你。”

海市的土地寸土如金,一块墓地最便宜也得十几万块钱,别提位置风水好的墓地。

她捡一辈子破烂都还不了许栀栀。

许栀栀突然想到了让奶奶活下去的办法,她握紧奶奶的手:“奶奶,你还不起我的钱,就听我的话,安心住在我安排的地方,让我照顾你,好吗?”

云奶奶百思不得其解:“小姑娘,你图什么?”

她对她这么好,总要图些什么。

可她一穷二白,这条老命也不值钱。

许栀栀说:“我就图你,你必须好好活着。”

许栀栀怕她不守信,凶巴巴地威胁:“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让许栀栀下葬!”

云奶奶紧张地说:“我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

虽然奶奶答应了,许栀栀也不敢松懈,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云奶奶看着许栀栀的黑眼圈,无奈地说:“栀栀,你不用守在我身边,为了我的阿芷,我不会做傻事的,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许栀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强撑着说:“我不困,我不睡。”

“睡会儿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真的吗?”

“真的。”

许栀栀躺在旁边的床上,还不忘叮嘱云奶奶:“奶奶,你不准跑哦!”

“好。”

云奶奶没有跑,她就坐在许栀栀旁边,静静地凝视着她俏丽的脸蛋。

和她相处的这两天,她总有种和阿芷在一起的错觉。

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的阿芷。

但她知道,她不是,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父母千疼百宠下长大的千金小姐。

而她的阿芷,爸不疼妈不爱,从小跟着她东躲西藏,到死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云奶奶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等她回过神来,脸上一片湿润。

……

许栀栀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奶奶。

病房里不见奶奶的身影,她心跳漏了一拍,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跳下去要找。

卫生间的门打开,云奶奶走出来,不解地看着慌张的许栀栀:“栀栀,你要去哪儿?”

许栀栀激动地抱住奶奶:“奶奶,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走了。”

云奶奶笑笑:“我能走到哪儿去呢?我怕走了回不来,见不了阿芷最后一面。”

许栀栀看着奶奶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酸的厉害。

她这才想起来震动不停的手机。

顾君逸打来的电话。

许栀栀想也不想地挂断。

对方锲而不舍,许栀栀无奈,拿起来接听:“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顾君逸暴跳如雷的怒吼声:“许栀栀,我刚接到消息,云奶奶住院了,你是不是伤害她了?”

许栀栀不耐烦地沉了沉眸子:“顾君逸,你是傻B1吗?”

顾君逸愣了愣,后知后觉听出来许栀栀在骂自已:“许栀栀,你骂我?”

“我没有骂你。”

“这还差不多。”

许栀栀冷冷一笑:“我在实话实说。”

顾君逸气急败坏:“许栀栀!”

许栀栀掏了掏耳朵:“不明事情真相,就打电话找麻烦,不骂你骂谁?”

“以后没别的事情,别给我打电话。”

顾君逸气笑了:“许栀栀,以前是谁天天打电话烦我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原主,跟她有什么关系?

许栀栀直接把电话挂了。

顾君逸再次打来的时候,她顺手把他拉黑了。

顾君逸的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顾宴看着他皱眉不解的模样,淡声提醒:“你被拉黑了。”

顾君逸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她拉黑我?小叔,你都不知道她多烦人,天天追在我身后跑,送各种各样庸俗的礼物,还打电话骚扰我。”

他无比肯定地说:“全世界的人拉黑我,许栀栀都不可能拉黑我。”

“是么?”顾宴眸色暗了暗。

他那天见许栀栀,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嫌恶不似作假。

顾君逸伸出手:“小叔,借用一下你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