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过后,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少年人的心性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被快速的磨平,变成他从未设想过的模样。
这一切并非毫无益处,最起码,让他稳住了公司,也抓住了给他示威的那帮老家伙的把柄,不敢再兴风作浪。
与此同时,他也查出来父母车祸离世的真相,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真相。
黝黑的夜晚,安静深沉。
他长身玉立,夜风在他耳边穿过,吹得他衣角在空中摆动,神情冰冷严肃,却又微微拧着眉,似是不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亲人。
白日里,二婶曾经来找过他。
“你二叔平日就是个没有脾气的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到了这个时候,别说他不相信,就连他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也不会相信事情是他做得。
“我没有办法生育,他也从来没有怪过我,反而劝慰我。”她像是自言自语,试图说服自已。
“而且、而且,你忘了吗?”她的眼睛睁大、目光涣散。
“那年你掉进湖里,是他救你上来的,明明他不会游泳的。”她难以抑制自已的哭腔,颤抖着张开嘴。
“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已下雨天走在路上,浅浅的积水,可轮到他走过时,那积水就会变成无底的深渊。他之前很喜欢陪我一起去看海,可从那儿以后,他就再也不敢靠近海边。”
她目光涣散的回忆那些过往,泛红的眼眶渐渐蓄满了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这些话一句句的砸在商时序身上,让他冷漠的神情渐渐开裂。
八岁那年,他因为贪玩掉进了老宅的湖里,湖水淹过他的鼻腔,让他的呼吸变得十分困难,他奋力挣扎,却又无济于事。
是晚归的二叔救了他,明明二叔不会游泳,却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跳了进去。
将他救了上来,自已却险些丧命。
可他从未听过二叔会一直做噩梦,这些话二叔从来没说过。
难怪,之前的每一年都会陪二婶去海边住一段时间,后来却没再去过。
他曾经问过二叔是为什么,二叔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你婶婶说是看海看腻了,想换其他的地方,”
他怀疑过许多人,甚至以为那场车祸就是意外,也没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二叔身上。
那过往的二十几年算什么,虚伪的人皮面具之下,究竟又藏有几分真心。
他将濒临崩溃的二婶送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眼眸深沉无比,黑眸中藏着无底暗河,晦涩难懂。
周身围绕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之感。
怎么也没想到,在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二叔时,先传来眠眠被他绑架的消息。
破旧的工厂内是背对他站着的二叔,并没有发现商觉夏的身影。
“绵绵呢?你把眠眠带去哪儿了?”他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语气也透着紧绷。
听见他说话,背对着的商煦也转过了身。
应了他的名字,哪怕已经年过四十,他的面容依旧深邃而饱满,带着一种沉静和内敛。
“我父母的死,真的是二叔的手笔吗?”商时序说话时,带着浓烈的情绪,有恨意、悲痛以及不解。
对面的人面对他的质问,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是我做得。”
“为什么?”商时序是真的很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商煦自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对他们兄弟二人照顾得很少,陪着他们的永远是保姆和保镖。
大只比他大了几岁,却一直很照顾他,可以说,他是跟在大哥身后长大的。
上天真的是很眷顾他,出生时是父母最风光的时候,就连自已的出生也是因为他说一个人太孤单,想要一个可爱的妹妹。
但很不幸,是个弟弟,父母儿女双全的愿望落空,事业蒸蒸日上,再加上已经过了新生父母的新鲜感,他算不得受重视。
上天仿佛格外的眷顾大哥,出众的家世、过人的本领,美满的家庭,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受到什么磨难。
大哥在众人的期待中诞生,而他听到的最多的声音则是,你要是个女孩就好了。
是呀,他要是个女孩就好了,满足了哥哥想要妹妹的愿望,也成全了父母儿女双全的念想。
可他,
偏偏不是呀!
与大哥的优秀相比,他则显得有些平庸。
阴暗的心思一旦开了闸口,就很难再关闭,也或许是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的累积,直至装满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