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自已的小拳头,因为紧张,手心都出了一些虚汗。
没多久,就听见外边有动静,她眼睛猛地一亮,悄悄打开了房门。
顺利和阿姨接头后,两人便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间。
阿姨小心的避开监控区域,领着她从院墙的一个小洞钻了出去。
白净的小脸因为一路小跑,额头上出现一层汗珠,身上也因沾了泥土灰屑,变得有些脏兮兮。
但她心里满是即将要见到哥哥的喜悦中,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我们是去公司找哥哥吗?要走着去吗?”从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她有些体力不支,喘气声逐渐加重。
“当然不会走着去,一会儿就会有车来接我们。”阿姨耐心的哄着她,只是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商觉夏的眼神,语气有些慌乱。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车就停在了她们的面前,车子刚刚停稳,里面就伸出一只大手将商觉夏抱了进去。
动作有些粗鲁,力度很重,对于细皮嫩肉的小朋友来说,这个动作有些伤到了她,她皱了皱脸。
她想说,哥哥你的动作有些重,都弄疼她了。
可还没轮到她说话,车门砰一声就被关上了,随即开始启动,速度很快的向前行驶。
留在路边的阿姨望向车开走的方向,脸上爬满了泪水,嘴里不停地小声道歉:“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儿子在他们手上,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商觉夏有些急了,阿姨还没上车,她还在外面。
“哥哥,阿姨还没上来,你们把她给忘在外面了。”
谁料,听完她的话,抓她上来的那个人就发出一声嘲笑。
和前面的司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嗤笑道:“小妹妹,你胆子可真是大呀,知道要带你去哪里吗?”
商觉夏听他这样说话,觉得他的面容有些狰狞恐怖,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很不对劲,心头涌上了恐惧,但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带我去找哥哥。”
听她这么说,车里的两人笑得更加猖狂。
她十分的恐惧,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我要回去,我要下车。”她控制不住自已的呜咽声,尖叫着、挥动着胳膊,想要下去。
一旁有些凶神恶煞的壮汉皱起了眉头,“老实点,再敢乱动,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商觉夏不理会他,继续大声尖叫,吵着要下车。
那个壮汉拿出绳子将她绑了起来,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团毛巾,威胁她:“给老子老实点,别逼我对你动手。”
抓她是为了引出她那个精明的哥哥,虽然干了不少坏事,但是这么小的女娃,他确实是有些下不了手。
可谁知,竟然如此不听话,非逼得他动手。
商觉夏自打出生起,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身边围绕的全是爱她的亲人,每个人都哄着她。
今天晚上却是吃尽了苦头,小朋友的皮肤娇嫩,手腕被绳子磨得生疼。膝盖也因为刚刚钻洞磕碰了几下,现在也在隐隐作痛。
商觉夏浑身疼痛,此时此刻,她好想爸爸妈妈和哥哥,因为嘴里被塞了东西,让她没办法哭出声,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黑色的车子隐入车流,与黑夜融为一体。
此时的商时序还在公司里,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内映出他孤寂的身影。
他不敢休息,也不敢让自已闲下来,一旦停下,就会困于这黑夜,无法挣开。
他的神色恹恹,有些疲惫,脑子也稍稍有些迟钝,以至于在他接到家里阿姨电话时,有些幻听。
“你说什么,眠眠被抓走了?”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对不起对不起少爷,都是我的错,但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小姐刚刚被带走,就在郊区那处将要被拆迁的村庄。”阿姨和总是家暴的丈夫离婚后,便独自一个人抚养孩子,可以说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当初她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份工作机会,她很珍惜,从商觉夏刚出生就开始照顾她,几年下来,早已产生了感情。
即便是照顾了许久的植物,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更别说是一个非常惹人喜爱的小姑娘。
是她将儿子看得太重,怕他没有了父亲会受到人的耻笑,以至于对他过于溺爱,总想着哪怕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只要人健康不犯法不做坏事就行。
可他却小小年纪就染上赌博,输输赢赢就上了瘾,她也曾阻止过,但完全没有什么用。
一个晚上就输掉了三万块,还觉得是那天手气不行,见她不再给钱,开始借起了高利贷。
不知怎得就跟少爷的对家扯上了关系,现下老爷夫人车祸去世,他们就开始按捺不住。
她怒其不争,可也没有办法,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呀!
她只得答应他们的要求,将商觉夏骗出来,就为了击溃商时序,让他得到些教训。
看着商觉夏天真无邪、完全信任的神情,她不是没有后悔。
可能,人都是自私的,哪怕相处时间再久,也没有自已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分量重。
可当她真的做了决定,又开始后悔。
她这一辈子,被父母嫌弃是女儿,早早的将她嫁了出去;遇人不淑,嫁的人不算良人,甚至算不得人,她的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作为母亲,她不想让自已的孩子如她一般,不被父母所喜,就将自已认为的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他,却教出来这样一个人。
不管是作为女儿,还是作为妻子、妈妈,她好像都没有得到幸福。
那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她终究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在黑车开走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在她生日时,是那个小姑娘为她画了一张贺卡作为礼物,还让管家给她放了一天的假。
打完电话后,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抬头仰望夜空,在心中祈祷,希望小姐可以平安无事。
至于那个长不大的畜生,既然是自已做得事,就得有勇气承担后果。
她也要为自已的行为赎罪。
商时序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与警方取得联系,随后驱车先行赶往那个地方。
他的脸色煞白一片,因终日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眼下一片青黑,眉头紧紧蹙起,整个人都浓烈的恐慌、不安所包围。
哪怕他刻意控制,让自已保持冷静,紧握在方向盘上,泛白发青的手指,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
是他挡到了一些人的利益,这是向他的示威。
等他赶到时,废弃的楼房内,只有商觉夏一个人的身影。
她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蒙上了黑布,嘴巴里也被塞了东西,小脑袋无力的垂下去。
大步闯进来的商时序恰好看到那一幕,那一刻,心里的恐慌达到了极点。
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虽然路上已经知道这是给他的一个警告,可他不敢赌他们还有几分良心。
他步子慌乱,最后还踉跄了几步。
这时,突然从四周冲出一群人,手里皆拿着棍棒,将他围了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面对一群有备而来的人。
手臂被匕首划伤,血液顺着手臂一直滑向手心。
背上也受到了重击,一下跪倒在地。
外面传来警笛的声响,领头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从这个地方撤离。
他忍着疼痛,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商觉夏的面前。
小心的触碰她的身体,为她解开绳子,随后取下戴在她眼前黑布,拿走塞在她嘴里的东西,伸出手指在她鼻前小心试探。
虽然呼吸有些微弱,但还是有热气喷洒出来。
他松了口气,轻声道:“眠眠,哥哥来了,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来晚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
商觉夏感觉耳边有人在说话,但她好累呀,有些睁不开眼。
意识渐渐回笼,她听出来是哥哥的声音,随后掀起自已沉重的眼皮,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小声道:“哥哥,你终于来了。”
商时序听到这句话,心头一痛,“眠眠放心睡吧,有哥哥在你身边,不用害怕。”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将商觉夏裹了起来,小心的抱在怀中。
听见哥哥这么说,商觉夏也不再继续强撑,放心的睡了过去。
紧随而来的警方并没有什么收获,罪犯很狡猾,没有留下痕迹。
商时序大抵也能猜出是谁动的手脚,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将商觉夏骗出去的阿姨,将自已的儿子给举报了。
因为还不上钱,他去入室抢劫,后来害怕被发现,躲了起来。
他的母亲,将他举报,亲手将他送进了监狱。
既然不做人,那还是不要做社会的蛀虫,给大家添麻烦了。
沾上血迹的衣服早已换下,在商觉夏昏睡时简单的进行了包扎。
商觉夏醒来后就变得非常黏人,哥哥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带她出去的阿姨被开除了,商觉夏醒来后没有再见过她。
或许是已经知晓了她在骗自已,所以在知道她被开除了以后,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哦。”。
随后围着商时序转了一圈,眼神一直往他身上扫。
“眠眠这是在做什么呢?”
商觉夏睡着前,闻到哥哥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现下他的身上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很像是医生伯伯身上的味道。
“哥哥是生病了吗,身上一股医生伯伯的味道?”她一脸疑惑的表情,语气中带着紧张。
商时序愣了一瞬,没想到她的鼻子这么灵敏,笑道:“哥哥没生病,时候不早了,眠眠还不睡觉吗?”
见她垂着脑袋,商时序也知道这一段时间她一直过得不开心,就想哄她开心一些。
刚想说给她读故事书,那边的小朋友却是有些生气了。
见哥哥不告诉自已实话,还催着自已睡觉,是觉得老跟在她身后,觉得她太烦人了吗?
她也有些生气,便蒙上被子翻过身。
商时序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的后背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房间。
身后却传来商觉夏说话的声音“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就像刘阿姨一样,我是不是、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说话时带着很明显的哭腔。
商时序沉默下来,脸上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眼神格外的忧伤。
他一直没有对商觉夏说实话,觉得她太小,一时间会接受不了。
没想到她会主动挑明,“谁说的,他们只是出了远门?”因为背对着商觉夏,他不用担心会露出什么破绽,哪怕他整个人已经悲痛到有些麻木,还是放轻了语调哄骗她。
“哥哥不用再骗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我说心里难受,管家爷爷找医生伯伯给我看病。”
听她说自已生病,商时序猛地回头,脸上带上了焦急的神色,“怎么回事,怎么还生病了。”或许是看他每天待在公司忙的不可开交,家里面竟没有一人告知他眠眠生病的事情。
原本走至门口的他,重新坐至床边。
商觉夏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继续说道:“他们以为我睡着了,但其实没有。在他们离开房间后,我就站在门后面听他们说话。”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的不行,没有再继续讲话。
当时她听得有些迷茫,他们说自已的爸爸妈妈去世了,好陌生的字眼。
她有些不太相信,想要去找哥哥,她不相信他们的话,她只相信哥哥的话。
等她找到哥哥,问明白以后,一定会当着他们的面反驳。
这是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说动,因为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说得是假的。
听完商觉夏说得话后,商时序心里很不是滋味,一颗心又酸又涩。
本来也没指望能瞒多久,却也没料到这么快她就知道了真相。
隔着被子,他在商觉夏的后背轻轻拍打。
商觉夏的眼泪流的更多了,这个动作是妈妈以前哄她睡觉时做得。
“眠眠想去看看他们吗?等过一段时间,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听见商觉夏的啜泣声,他轻轻扳动她的身体,将她翻转过来,拿出湿纸巾给她擦拭眼泪。
“哥哥答应你,以后一定经常回来陪你。”他轻声道。
夜色渐渐浓重,商觉夏也陷入了沉睡,只是睡得不够安稳,不时地就会啜泣两下。
那天过后,商时序却变得更加繁忙,每天早出晚归。
之前有时候还会回来陪商觉夏一起吃饭,到后来连吃饭也不曾回来。
“小姐你自已先吃吧,饭菜都凉了。”一旁的管家有些看不下去,一直在张嘴劝她。
偌大的餐桌,却只坐了她一个人。
商觉夏看着之前哥哥经常坐的位置,空空荡荡,心道:哥哥是骗子,是他自已1说要经常回来陪她的。
由于办理了休学,她便只能一直待在家里。原先她很喜欢和妈妈在游戏房里玩各种各样的小游戏,看绘本。
可现下,只有她一个人,做什么都不是很有兴趣。
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是商时序还没回来。
明明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亲兄妹,两人却很少碰面。
商觉夏固执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哥哥回来,任凭谁劝也没用,可终究是等到她犯困睡着也没有等到人回来。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已睡在了房间,是哥哥将她抱回房间的,可她总是与他碰不上面。
她不知道哥哥说得过一段时间,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现在她开始有些讨厌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