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姜小花儿哄睡后,姜温弥默默的来到门口,撕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的侮辱性纸张。

无非就是欠债不还、小三后代一类的话术。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人干的——姜倏。

姜倏是姜温弥渣爹原配的儿子,也是姜温弥同父异母的弟弟。

对于这个弟弟,姜温弥起初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长歪的Alpha。

初中辍学,跟着一个所谓的大哥混到成年,或许是对于渣爹同样憎恨,打着亲情的幌子忽悠着给渣爹放高利贷,最终还债的担子砸在姜温弥身上。

因为妈妈被小三上位,所以姜倏很讨厌姜温弥这一家子。

姜温弥倒也清楚的知道,之前酒吧倒他酒的黄毛以及音乐节收债的猫哥,都是姜倏手底下的人。

总之一句话,对方见不得姜温弥过上一点好日子。

将纸张揉皱扔进了垃圾桶,姜温弥收拾收拾后出门送外卖。

最近港镇附近的旅游区游玩的人比较多,所以接单量也跟着多了起来,姜温弥每每是忙到凌晨近六点才回去,眯个两三个小时闹钟就响了。

觉嘛,等死了再睡。

即使脸色短短几天憔悴的不像话,姜温弥也觉得无所谓,一分钱也是一份收入啊。

白天除了上班,就是跟着李羁阳练格斗,短短几天下来,姜温弥又瘦了一大圈儿。

不过这几天倒也相安无事,唯一有些让人在意的是,好几天都没看见裴闻宿了。

虽然他偶尔发个消息骚扰一下,但帮姜小花儿成功转学后,就始终没见着人影。

姜温弥还想谢谢他来着。

这天晚上下完大雨,街上也湿漉漉的,在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为了避开突然窜出的流浪猫,姜温弥一脚刹进了沟里。

还真应了早之前裴闻宿说过的一句话“创沟里没人捞”。

姜温弥跛着腿自已爬起来,两个手肘包括肋骨膝盖都是不同程度的擦伤,火辣辣的疼。

小电驴车把手摔断了,没办法,姜温弥只能提早下晚班,将战损“战车”停靠在一边,打算等早上联系修车的店铺修理一下。

脱下外卖服放在车坐下,姜温弥拖着满身泥浆往家的方向走。

巷子外灯火惹眼,酒杯碰撞声中夹杂着朋友家人间的嬉笑。

路灯下迂旋着蚊虫,偶尔传来两声野狗争斗的声音。

为了避免惹眼,姜温弥尽量顺着小巷子人少的地方走。

在路过一个高端夜宵店的后门时,姜温弥瞥见有两道人影背对着抽烟。

高挑的那人身形熟悉,发型独特,姜温弥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裴闻宿。

没想到好几天没见到的人竟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

旁边那人很眼生,但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港镇人。

港镇可没有站在路灯下都能发光的金发混血儿。

现在这副样子走过去有些尴尬,姜温弥打算等他们进去了再行动。

两个膝盖钝痛着,擦破皮的地方渗着血水,于是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尚且干燥的转角屋檐下。

没人发现他,他默默的看着雨过乌云散去后、群星璀璨的天。

月亮皎皎,显得清清冷冷。

姜温弥抹了把鼻涕,听到不远处的两道人影沉声交谈着——

“你为什么偏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明明离港市那么近,偏偏这地方贫穷又落后,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总之我待不了。”

开口的是一道略微不满的男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是为了安心种地,二是为了躲家里。”

裴闻宿呼出口气,看着寥寥烟雾在路灯下散开,然后消失殆尽。

“行吧,你干脆找个人结婚得了呗,这样你爸爸也不会催你了,要不就你之前说的睡起来很爽的那个…那个谁来着?理发师Alpha?”

被突然cue到的姜温弥顿时停下了对着膝盖伤口呼气的动作,有些僵硬的挪了挪位置。

“他吗?他也就睡起来很带感而已,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裴闻宿回答的干净利落。

听的一字不差的姜温弥有种被否定了的感觉,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你还挺挑,是我的话只要*起来爽了,我管他适不适合,大不了结婚后相敬如宾,他玩他的我玩我的,实在觉得腻了给笔钱打发走就成,你应该知道吧,像那种很穷又没什么自尊的人,最好用金钱打发了,你踏马不是最不差的就是钱了嘛。”

“是这样没错,但我不可能考虑和一个家庭不幸还欠了一屁股债的人开始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我爸没硬说要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但至少要上得了台面,所以说我很苦恼。”

裴闻宿语气冷淡,将燃尽的烟头扔在了湿漉漉的地面,随即用脚尖碾了碾。

“嘁,我听别人说你对那个Alpha挺好的,还以为你会把人转化成omega圈养起来当金丝雀呢,加上你又说那人睡起来很爽,我还真以为他是个特例。”,混血男语气不屑。

“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而已,就像一只有家和家人但依旧一直流浪着的家猫,孤僻又有些另类。”

“那你还挺会做个流浪猫收容专家的,说的我都对那个Alpha产生好奇了,我们都这么久的交情了,借我睡一晚?”

“…他同意的话。”

裴闻宿眸光一沉,双手插兜倚靠在墙上,半张脸藏匿在头发压在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混血男轻笑一声,悠悠开口道:

“算了吧,我又不像你一样是个Enigma,无法释放压制s级Alpha的信息素,睡也相当于生抽,他感觉不到爽,我也同样,何必给自已老二找不愉快。”

裴闻宿没再接话,只是拿出手机看了看后,便转身进了夜宵店。

混血男啧笑一声,瞥了眼巷子深处,默默跟着进了里屋。

姜温弥收回目光,搓了搓有些泛红的鼻子,撑着墙起身往家的方向走。

“就像一只有家和家人但依旧一直流浪着的家猫”,还真是一针见血的一句话啊。

果然都一样,只会觉得他可怜才会施舍出更多的善意。

难怪裴闻宿不抵触自已的接近,相反还显得很亲切,原来只是觉得睡起来很爽所以想着标记为Enigma的专属omega吗。

姜温弥只从网络上得知了关于Enigma的一些传闻,之前他一直觉得像那样稀少的性别绝不会存在于港镇这个小地方,没想到裴闻宿就是。

难怪自从第一次闻到他身上有强势信息素的味道以外,之后的相处中都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气味,原来仅仅是因为Enigma可以自主收发信息素的原因啊。

姜温弥嘲讽自已是个呆瓜,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好在拎清了裴闻宿对自已好的原因,无非就是“同情”以及“睡起来很爽”,在裴闻宿眼里,自已也依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心里那种莫须有的感觉好像是失落——

归根结底裴闻宿和其他人一个样,同情他对他好,想睡他所以对他好。

都一个样。

不过无所谓,倒也习惯了。

姜温弥拢了拢衣领,半张脸埋在颈口竖起的领子里浅浅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