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在刑域等着被处死,想开了之后,皇上去刑域见了她一面。

皇上看着海兰失望道:“朕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害死了永琏。你跟朕说实话,玫贵人和仪嫔的孩子真的是你害死的吗?”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皇上,我已经承认是我所为了,我自知是死路一条,皇上就当是我做的吧,姐姐真的是清白的,把姐姐从冷宫放出来,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你这样救了如懿,那你的族人呢,你当真不管他们了吗?”

“谋害嫡子本就是死路一条,算我对不起他们了。”

“朕会赐你毒酒,明天行刑,你若是还有什么愿望,临死前朕会尽量满足你。”

“那就让我最后再见姐姐一面吧,让我跟姐姐说说话。这样,黄泉路上也能不孤单。”

皇上觉得越发看不懂海兰了,他不明白海兰的动机,更看不懂海兰对如懿的执着,但他还是同意了,“朕会让人带如懿来见你一面。”

很快,在冷宫的如懿得知了这个消息,她被带着来到刑域见到了海兰。

海兰看见如懿便激动地上前拉住如懿的手,道:“姐姐,姐姐,我终于可以把你救出冷宫了,大家现在都知道你是无辜的了姐姐。”

如懿有些不知所措似的挣脱开了海兰的手,“海兰,你为什么要害二阿哥,这是不对的海兰,你怎么能害人呢?”

“皇后欺人太甚,不是姐姐你跟我说的,要保护自已吗,我做到了,而且我也能保护姐姐了,皇上答应我了,很快就能放姐姐出来。”

见到如懿的海兰泪如雨下,如懿却没表现出感动,她有些生气地看着海兰,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海兰,你谋害二阿哥,与那些谋害我的人有什么区别,我在冷宫的这一年,你变化太多了,让我感到陌生。”

海兰如遭雷劈,皇上说要杀她她没哭,要将她全族流放她没哭,可听了如懿的这番话,她突然嚎啕大哭,“姐姐,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的心好痛啊姐姐,从前都是你一直保护我,现在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如懿眼含怜悯,用教育的口吻说道:“海兰,我保护你,却从没告诉你害人,你确实做错了,就该受到惩罚。”

海兰哽咽道:“姐姐你在冷宫,我在外面,皇后欺负我,连阿箬都能打我,我是那么得害怕,她们位高权重,皇上也从来不管,姐姐进冷宫,皇上一点都不关心姐姐,如果我不把害死两位皇嗣的罪责揽在自已头上,皇上怎么会松口放姐姐出来,等皇上查明真相还姐姐清白,等到那个时候,姐姐的青春和年华就要在冷宫蹉跎掉了。”

如懿不允许有人说皇上的不好,更不允许有人质疑皇上对她的感情,“海兰你错了,你不了解皇上,他一直在想办法救我,当初送我进冷宫,也是为了保护我不得已而为之,这些我都心知肚明。你太着急了海兰,而且不管怎么说,想要救我都不是你谋害二阿哥的理由。谋害嫡子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皇上只判了珂里叶特全族流放,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次我没法救你了海兰,我也无法面对变了的你。”

听到如懿的这番话,海兰已经是无言,她脑袋嗡嗡作响,不知道自已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已是为了什么。之前在王府被皇上侵犯之后,她就想寻死,结果被如懿救下,于是如懿便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甘愿为如懿做任何事,可时至今日,如懿冷漠的眼神,她责备的话语,宛如当头棒喝,她突然找不到自已做这些事的意义了,也找不到再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于是在如懿走后,她没有等到皇上的毒酒,便自缢而亡,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如懿的荷包。

皇上得知此事,久久不能言语,海兰和如懿的对话被探子呈到了他面前,看着卷宗,如果是放在以前,他可能会觉得如懿是那么的纯洁善良那么得明事理,可是不知怎么,现在看到卷宗,他反而觉得违和,因为连他自已都被海兰对如懿的付出和感情打动了,他不理解为什么如懿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甚至指责海兰,因为指责的话,谁都有资格说,只有如懿没有资格,毕竟海兰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自已记忆里纯洁美好的如懿是这个样子的吗?”皇上下意识地不敢继续深想。

他叫来李玉,吩咐其为死前被贬为庶人的海兰在宫外寻一处幽静之处安葬,这算是一个帝王对这个害死了自已嫡子的女人最后一丝怜悯了。

海兰的死让宫里嫔妃们唏嘘不已,纯贵人恨她,阿箬也觉得畅快,反而贵妃却有些怜悯她。

“我之前只觉得她是一个疯子,可我今天才发现,她是被乌拉那拉氏逼疯的,如今有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恨又可怜。”

安陵容淡淡道:“嫔妾却觉得她并不可怜,只有可恨,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葬送自已,是最愚蠢的事了。”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嘛,左右不关咱们的事。不过,听说皇上要把乌拉那拉氏接回来。”

“珂里叶特氏已经自已担下了全部罪责,乌拉那拉氏自然就清白了,这个理由也勉强站得住脚。”

贵妃嘟囔道:“总感觉宫里又要不太平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乌拉那拉氏身边就没有好事发生。”

闻言安陵容被逗笑了。

贵妃不满道:“什么嘛,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没发现,只要跟乌拉那拉氏走得近的都没好事!珂里叶特氏死了,她的婢女中了蛇毒,反而背叛了她的阿箬过得不错,天天神气得很,这难道不奇怪吗?”

“对对,您说的对。”

“本来就是嘛…对了对了,你知不知道,珂里叶特氏不是故去了吗,她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被重新分配到各个宫里了,我们咸福宫也有,你猜谁被分到我这里了?”

贵妃一脸“你猜你快猜猜看”的表情,安陵容看她的兴奋劲,道:“总不能是惢心吧。”

“就是她!”

“这么巧?”

“是吧。”

贵妃一脸得意,“我估计啊,她听到被分到我宫里,现在肯定要被吓死了,毕竟我在乌拉那拉氏那里名声不好,她肯定以为到我宫里后我会狠狠欺负她,说不定现在正躲起来偷偷哭呢。”

“那娘娘要欺负她吗?”

贵妃一脸不屑,“我怎么会跟一个宫女计较,那岂不是自降身份,而且她也挺惨的,听说之前天天在冷宫里帮伺候乌拉那拉氏,手上全是冻疮,后来替乌拉那拉氏吸蛇毒差点没命,叫我说,这个乌拉那拉氏命也挺好,都成庶人了还有宫女伺候。”

安陵容想了想,“要不然娘娘把这个惢心给我吧,让她到我宫里伺候。”

“你要她啊,那给你好了,反正我宫里也不缺人伺候。”贵妃满不在乎,“不过你别让她到殿内伺候啊,她对乌拉那拉氏那么忠心,万一替她偷偷传递消息怎么办。”

“好,听娘娘的。”

贵妃办事利索,等安陵容回到自已殿内,惢心已经在那干活了。魏嬿婉这个贴身大宫女把其他下人们教育得很好,她们从不干多余的事,所以就算惢心身份有些尴尬,她们也都对她寻常看待,这让惢心心里安心许多。

见安陵容回宫,惢心急忙请安,“请芙贵人安,奴婢是新调来的惢心。”

安陵容温柔道:“我知道,是我向贵妃把你要过来的,贵妃那不缺人伺候,而且你在那应该也不习惯,正好我宫里人手少,就请贵妃把你调来我这里了,就是有些仓促了。”

“不仓促,多谢小主。”

安陵容看她还是一副拘谨的样子,手上的冻疮到现在还没消,于是道:“这都要立夏了,手上的冻疮还是这么严重吗?”

“是…但是不耽误奴婢干活的。”

见惢心误会了她的意思,安陵容也没解释,“嬿婉是我的贴身宫女,她那里有治冻疮的药膏,你待会去问她要就行,你手上冻疮这么严重,若是碰到热水会很难受,就先去侍弄花草吧,不用伺候我。”

惢心心里感激,觉得自已幸运极了,“奴婢多谢小主。”

等进了殿内,安陵容把碧云叫来,“碧云,你多盯盯惢心,有什么异常告诉我。”

“是,小主。”

碧水在一旁嚷嚷道:“让我去吧小主,我最会干这种事了。”

“你就算了,这种动脑子的活还是交给你姐姐我比较放心。”

碧水撇撇嘴,“小主偏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小厨房偷吃糕点,再胡说八道下次不让你进小厨房了,也不让碧云给你带。”

碧水赶忙捂住了嘴,一副“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的样子。

安陵容无奈摇摇头,碧云和魏嬿婉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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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死后没过几日,皇上下旨把如懿从冷宫放了出来,并恢复了她娴嫔的位份。

如懿盛装打扮,声势浩大地回了延禧宫。

三宝带着下人们在延禧宫迎接,“小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给您磕头了。”

“都起来吧。”

如懿走进殿内,皇上正在殿内等她。

“如懿,你回来了。”

“听皇上的口气,就好像臣妾去了趟御花园,散散心便回来了。”

“朕这么说的意思,是仿佛你一直在朕的身边,从未离去过。”

皇上说着要去摸如懿的脸,如懿扭头避开。

皇上伸出去的的手顿住,慢慢放下,随后落寞道:“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朕才登基几年,内有太后和后妃,外有老臣,当时事关两位皇嗣,每个人每件事都指向你,如果朕对你不做任何处置,前朝和后宫的人都会来跟朕要一个交代。”

“所以,就算皇上对臣妾的冤屈疑心,却还是将臣妾送入了冷宫。所以前朝和后宫里,臣妾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

“如懿,朕是皇帝,朕坐拥天下,可朕还是会遇到掣肘,和种种无奈,且皇额娘说了,只有作出废弃你的样子,才能断了旁人害你的念头。”

“可后果皇上也看见了。”

“是朕错了,一开始就错了,这次放你出来,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说着拉起如懿的手,“你手上的冻疮如此严重,朕让人准备了最好的治冻疮的药,来,朕替你擦擦。”

皇上拥着如懿到圆桌旁坐下,拿起药膏就要给如懿抹上。

如懿故作冷漠道:“这不该是皇上做的。”手却没抽走。

“朕愿意这么做。”说着小心地替如懿涂抹药膏!

如懿看着皇上温柔的侧脸,脸上故作坚强的寒冰慢慢融化了,趁皇上没注意,偷偷露出一个笑来。

抹完药膏后,皇上道:“为迎接你出冷宫,朕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李玉把东西呈到如懿面前,如懿看了一眼,“这时节,怎么会有绿梅花香?”

“朕知道你喜欢绿梅,所以命人特意制作了这绿梅粉,专供你使用。”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端。”

“你只需要记得朕的心意,其余的都不用管。”

“臣妾谢皇上的心意,只是对臣妾而言,最贵重的不是这些身外华物,而是在绝境里,皇上不会放开臣妾的那双手。”

皇上拉起如懿的手,深情道:“如懿,朕的手一直都在,从今以后,朕不会再让你陷入绝境。”

如懿感动地笑了,与皇上紧紧相拥。

两人说了会儿话,过了一会,如懿才想起惢心,跟皇上说要让惢心回来伺候。

皇上犹豫道:“惢心已经去了贵妃的咸福宫伺候,恐怕是回不来了。不过朕早就想到你会不适应让这些新人伺候,便调了之前伺候珂里叶特氏的叶心到你宫里来伺候,你与她也熟悉。”

听皇上提起海兰,如懿沉默了一会儿,道:“海兰她,变了许多。”

“她的性格确实与之前大不相同了,不过她对你的感情没有变,临死了还要替你着想,朕虽然怨她害死了永琏,不过她对你的感情,朕看了都觉得动容。朕处死了她,如懿,你会怨朕吗?”

如懿摇摇头,“她做错事害了人,本就应该受罚,而且海兰是自缢,也与皇上无关。”

本想端茶进来的叶心在门外恰巧听到了皇上与如懿的对话,她面无表情,托盘底下的手却已经青筋暴起。